“章衡,你不得好死!”前任保定府河道监管金敏见他走到身边,瞪起一双鱼泡眼,凶光毕露,憋了半晌的一口痰向他吐过去。
章衡侧身避开那臭烘烘的一口痰,眉头微蹙,语气淡淡道:“黄泉路上那么多冤魂等着,你们好自为之罢。”
午时三刻,一声令下,行刑。
训练有素的刽子手拍了拍囚犯的脖颈,囚犯一哆嗦,刀锋挥过,围观群众吓得闭上眼睛。鲜血喷涌,几颗人头落地,章衡眼也不眨一下。
回到刑部,年过半百的姚尚书正坐在一张紫檀木大案后批阅卷宗,见他来了,指了指身边的座椅,道:“坐,有一桩案子我想问问你。”
他问的是几天前发生在大兴县的一桩命案,因被害人是当朝大员的公子,此案颇受关注。听说凶手已经畏罪自尽,姚尚书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了会儿话,章衡脸色有些不好,似乎十分疲惫。
姚尚书止住话头,关切道:“丽泉,你是不是累了?”
章衡摇了摇头,从袖中拿出手帕,转过脸去捂住嘴咳了几声。姚尚书脸色一变,因洪灾过后,保定府又闹瘟疫,一个月前才平息,他又是从那里回来的,生怕是沾染上了,急忙往边上让了让。
章衡看他一眼,道:“部堂不必担心,我只是受了风寒。”
姚尚书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不敢靠近他,毕竟一把老骨头,受不起折腾,讪讪道:“虽是小病,也不能大意。这一向又是赈灾,又是查案,你也委实忙碌,回去休息半个月,皇上那里我去解释,你安心调养罢。”
章衡迟疑片刻,站起身拱手道谢,下午便回去了。
却说山东首府济南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有联为证: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八月末了,大明湖荷花已谢,午后的阳光下,湖面波光粼粼,澄明得宛如一面镜子,照着靛青的千佛山。一只围着纱幔的画舫游荡于碧波之上,董侧妃和几位官太太坐在轩敞内玩牌。
闲来无事的妇人相聚,玩牌是次要的,嚼舌头根才是主要的。
“嗳,你们王妃和王爷还是那个样儿?”
这话问的是董侧妃,她年纪不上二十,身材丰腴,面若满月,耳挂着一对八宝珠环,穿着银红熟罗绣花衫,衬得肤若凝脂。她头一偏,细细长长的眉毛一挑,拈着一张牌道:“她身边闹邪祟,除了那个样儿,还能怎样?整日挂着张脸,死气沉沉的,要不是皇上赐婚,王爷早就休了她。”
“要我说,她也怪可怜的,年纪轻轻的,就失了宠,又没有孩子,往后的日子不知怎么熬呢。”
搬弄他人是非,强调他人的不幸,证实自己过得好,这便是嚼舌头根的乐趣。
两只花猫在妇人们五彩斑斓的织金裙下嬉戏追逐,染了一身香气。朱夫人叫丫鬟把它们抱走,丫鬟拿着一只青瓷碗,里面盛着猫食,一边用银勺敲着碗沿,一边喵喵喵地叫着。两只花猫凑过去,头对着头伸出粉色的舌头,舔食起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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