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的地龙烧得暖热,赵赫延看着身侧的床帐,香云纱上勾了几缕细丝,是她昨夜害怕时攥出来的,他不疼,倒是看她眼泪掉得凶,这辈子没想过,除了骨肉至亲之外,还有人为他这般。
以血肉之躯挡在他身前。
小猫儿,胆子真大啊,当自己有九条命么。
忽然,外间传来箱奁挪动之声,赵赫延凌厉的眸光转去,“月归。”
月归战战兢兢地进来,对上世子的目光,忙垂眸道:“少、少夫人让收拾的。”
赵赫延瞳仁一沉:“她人呢?”
“正在东厢房。”
赵赫延指腹一拢,“把东厢房封了。”
黎洛栖是听到月归的回话后进来正屋的,男人此刻躺在床上,身上缠着纱布,薄被拢着他宽阔的胸膛,她坐在脚凳上,“夫君为何要封东厢房?”
赵赫延撇过头去,没说话。
黎洛栖视线绕到另一边看他的脸,“夫君是不是在疼?”
忽然,他抬起左手,摊开,黎洛栖不知道他是何意,于是便托起检查,只是指尖一碰,他的五指便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了起来。
“为什么要搬东西。”
黎洛栖手让他拢得紧,男人的手掌又宽又大,比起来自己的小小一只,撑开有些难受,想挣,他却越收越紧了。
“因为随时准备要回扬州,所以先收拾行李……啊……”
骨节吃痛,她抬眸看他。
“我说了,你不许走。”
赵赫延的瞳仁如黑曜石一般攫取着她,黎洛栖挣不开他的手,轻声问:“如果我要回扬州呢,逃也要逃回去呢?”
赵赫延看她,“把你锁起来。”
“我会砸开锁链的。”
“真该打断你的腿。”
黎洛栖心头一阵寒意骤起,脱口道:“打断更要跑了。”
赵赫延知道扬州老家给她寄了东西,小东西想家了,他的手掌松开她的五指,扣住细白的手腕,“对不起。”
黎洛栖心头一跳,转眸看他,赵赫延居然对她道歉……
“夫君……”
“我很好养的,一天三顿饭,若是没有,吃两顿也可以,带上我,不要丢下我。”
他的指腹穿入她的手心,轻轻地揉着,一路揉进了黎洛栖的心头。
她方才只是想试探赵赫延知道她要回扬州会如何,担心他抵触这个地方,没想到……
她喉咙咽着水汽,“扬州与晋安不同,而且水路要走一个月,夫君可以吗?”
“嗯。”
“没有侯府的奴仆成群,奢华院落,只有茅舍几间,有时候还得自己做饭,夫君可以吗?”
“嗯。”
“若是走到一半,夫君受不了要回来,是不可以的。”
“嗯。”
他看着她的脸,红润透白,唇畔若桃花,只习惯地落了个音节。
“还有,夫君不可以随意看旁的女子……”
黎洛栖垂着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