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行人是要北上,因为京城在山西的东北方向,保康和他师祖是要南下,所以他们一出五台县上官道就分道扬镳。
保康先是因为和他额涅分离,哭得稀里哗啦;好不容易劝住了,临走的时候,又因为他兄弟姐妹们的哭声跟着哭。
哭得来——
“哇——哇——哇——”特有气势,特有韵律。大道上的人,都听得心酸,都跟着哭,侍卫们和宫人们也都跟着抹眼泪。
可是,等快乐大师嚎到后面一段,他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也哭得打嗝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就感觉自己所有的离别哀愁,都让快乐大师哭嚎没了。皇上气笑了,皇后娘娘本来特伤心的,也都无奈地笑。
侍卫宫人们低头抖着肩膀笑,只有他的兄弟姐妹们依旧哭哭啼啼的,好不伤心。
是时也,天高云淡,云淡风轻,路边的花草郁郁葱葱地舒展身姿,天山的太阳开开心心地挥洒阳光。快乐大师·小保康满脸泪水,眼睛微微发红,抬手一呼噜脸上的泪水,一声哽咽:“要记得吃好喝好玩得好,快乐就好。”
兄弟姐妹们也一声哽咽,重重点头:“吃好喝好玩得好。保康弟弟哥哥也要记得,吃好喝好玩得好啊。”
“保康一定。”吸吸鼻子,满脸坚强,“要多写信,老师们欺负你们,你们要欺负回去啊。”
“多写信——保证不让老师们欺负。”此起彼伏的抽噎声,“保康弟弟哥哥要想我们啊。”
“想,保康每天都想,早上起来想,晚上睡觉想。”
众人:“……”亲娘啊,不能笑,孩子们很好,很有大人的模样,非常正经地在分别,可是,好想笑——
四周的人极力忍住不笑出来,忍不住就低头——
皇上感觉自己也要忍不住,皇上正要纷纷侍卫们抱着孩子们分开,就见孩子们目目相对,泪水落两腮,接着爆发出新一轮哭嚎。
保康:“我想你们,哇——哇——”
四公主:“保康哥哥不要走,哇哇——”
胤禛:“说好了重阳节?哇——”
胤祺:“时间大骗子,哇——胤祺要和保康哥哥一起走,哇哇——”
一时间,四个小一点的孩子一起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大一点的孩子也一边抹眼泪一边哭泣不止。
皇上:“……”
再也忍不住的皇上一个眼色,侍卫们齐齐上前,一人抱住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抱着他们进去各自的马车,接着就是大队人马一起行动的车轱辘声和马蹄子声。
小孩子们正满心不舍,还没有分别的亲亲抱抱,就让他们的汗阿玛给强行分离,那个伤心啊,又气又更能哭嚎。
他们的汗阿玛:哭吧哭吧,就当童谣曲子听了。
孩子们是真的难过,一个个的哭得满脸通红;太皇太后在马车里手捧厚厚一叠手抄佛经,轻轻摩挲,泪眼朦胧。皇后娘娘从马车里探头出来望着儿子和他师祖南下的队伍,只能看到道路上的烟尘弥漫,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南下的保康,同样望着他北上的大队人马,透过漫天的尘土里隐约看到迎风招展的一杆杆大旗,眼泪又哗哗出来。
他的额涅,他的兄弟姐妹们,他最早也要到明年开春才能见到他们。
“哇哇——师祖,师祖——保康难过哇——”保康在师祖的怀里“啼天哭地”,师祖自然是一边给擦眼泪,一边给他顺着背,口中还好好哄着:“保康想保康的额涅和兄弟姐妹们,师祖知道。”
“师祖哇——”又两颗大泪珠子落下来,抓着师祖衣襟的手微微发抖,保康哇哇哭啊,还没分别他就想了,现在分开他更想了。
可是,这到底是不一样的。他跟着汗阿玛回京,和他师祖分别;他跟着师祖南下,和额涅、兄弟姐妹们分别,不一样。
师祖当然也听出来小徒孙哭声里的“不同”,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酸酸的带一点点苦。
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可以照顾小徒孙,不管怎么说,保康临分别之际,看他汗阿玛的眼神儿顺眼很多。师祖耐心哄着,充分表达他对小保康的难过的理解和认同。
保康哭出来后心气儿顺了,一边和他师祖撒娇一边哭嚎,哭累了,就在师祖的怀里睡着。
临近午时,师祖自己都口渴,可小孩子们就是能这般不吃不喝地哭啊哭,这或者就是小孩子的好处,想哭就哭。师祖想起太皇太后眼里克制的泪水,心里默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拿着温热的湿毛巾给小徒孙擦干净脸上和脖子上的泪水,给他调整好一个舒服的睡姿,瞧着他酣睡的模样,放下心来的同时,又忍不住笑出来。
保康在睡梦中感受到师祖的气息,嘴角上挑,也好似笑出来。
…………
马蹄子踢嗒踢嗒,马车轱辘轱辘。皇上给安排照顾他们的人手并不少,加上保护他们的侍卫们,也称得上一个浩浩荡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一看侍卫们都是见过血的,身上明显都带着武器,这么一个队伍行走在官道上,自然是顺利得很。
保康和他师祖南下的路线是从五台县去河北石家庄,从石家庄去山东德州,转道去济南府,从济南府坐船南下,去看他的老师顾炎武,再去浙江见帮他做字典的黄宗羲等人。
一路游山玩水,拜访各大寺庙,地方名人,比如在家乡济南淄川县休养身体的蒲松龄,在曲阜修家谱的孔尚任,老师石溪道人要去南京见的友人等等,这就是他们的南下行程。
保康一觉醒来,美美饱饱,揉揉眼睛从马车窗户里探头,临近中午时分,官道上人还不少,就是天气不太好,有点阴,准备下雨的样子,但是,湿热的空气使得蜻蜓聚集在官道上空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