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的话对银子来而言无疑一道晴空霹雳,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慌乱。此等要命言语落入旁人耳中,它是糊她的嘴好还是假装听不懂好。
幸好季恒没好意思把“我也”后面的话说完,小脸泛起淡淡红晕。
无声胜有声,令人浮想联翩。
银子来呆看她半晌。当初就觉得这小娘子不一般,才多久功夫,是要通天啊。好一会儿才颤声道:“乖乖,你这宏愿发的可比成就大道、登峰成仙还难。”
“这便是我的大道。”一句话间,季恒心念急转,从疑问到确定无疑尽在于此,以至于一时没觉察到银子来的异样。她不是第一次说类似的话,早年她便说过保护姐姐是她的道,而这一次似乎与前次不同,伴随宏愿而来的是突如其来的领悟,她的丹田玉池出现细微变化,仿佛距离筑基越发近了。
此时,距离悬崖最近的院落里,正盘膝坐在榻上一如观音宝相的季清遥豁然睁眼,美目透出浓浓复杂之色。她怎都不会想到,成天姐姐姐姐的歪缠小人竟对她有如此心思。
若是在从前被她听到这等痴心妄想的话,对方只消流露出一星半点的不敬之意,或是不巧遇到她心情烦闷无聊透顶时,瞬息便可让对方化为齑粉。也就是换作这个身份后,事事以凡人标准,行事收敛,心慈手软,如霍家父子之流,如外院偷看她的寻常弟子,她不过觉得可笑不屑,一笑了之。
然而季恒与她朝夕相处,同吃同睡数年,见过她最为丑陋、平凡、窘迫、柔弱的一面,竟会对她产生绮念。季清遥心里只有一千一万的想不通。
为什么呢?
想到季恒不依不饶的性子,她忽觉头痛。
任何惊世骇俗、胆大包天的想法听多了也觉得不过如此。短暂的震撼过后,想到季清遥此刻的脸色心情,银子来幸灾乐祸,心中暗爽,又怕自己的小小念头为季清遥捕获,忙道:“你看看你,当初让你修行你还推三阻四,若非在通玄界,你这想法迟早被人打死,唔,还会被浸猪笼。”
姐妹人伦,岂可打破。在凡人界莫说是姐妹,即便是二女相恋被人发觉也没好果子吃。季恒也明白此间道理,不过她如今是在通玄界,又不曾广而告之,想想又能怎样。“要是姐姐知道会如何?银子来,以我对姐姐的了解,总觉得她好似在意,又好似不那么在意。她不会跟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想法吧。”
呵呵,银子来冷笑:“你有个屁了解。此话说与你们掌门听去,你猜猜那仙风道骨的掌门会否与凡夫俗子一般想法。”
“这是我的事、我的道,至多和姐姐有关,与宗门、掌门或是其他人有什么相干。有朝一日我修为本事高于他们,谁敢在我面前啰嗦。谁敢阻碍我,如霍齐这般癞□□,老子一根小指头就碾死他。我只怕姐姐不要我,只要不影响姐姐,怎么都无所谓。其实能和祝香师姐说的那般跟姐姐相依相伴也好。银子来,修士寿数那么长,我盼着姐姐有一日能明白我的心。”
“她明白又如何,她根本……”银子来话未说话,就见季恒体内灵力与周遭空间起了微妙变化。
一人一狗面面相觑。难道这便是要破境了?
季恒盘膝席地而坐,收视返听,抱守元一。只觉原本如气体般盘桓在丹田的灵力骤然沸腾翻滚,周身空间里的灵气源源不断向她的丹田聚拢,体内经络又是鼓胀又是空虚。
修士破境,必要择一安全之地,尤其是从炼气到筑基,人生头一回,有可信的修士从旁指点护法更为稳妥。其实上回在凡人界有所触动,回宗门后,季恒就该觅一清幽之地潜心修行准备破境。但她的全副心神都在季清遥、道侣、双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以至于出现眼下的情况。那番半剖白半豪言壮志的话又恰恰引起上方空间灵力波动,为她筑基增加变数。
季恒的状况与上方振荡,季清遥在房内悉数感应,暗骂看热闹的碍事。她本可假装不知,想想还是身随心动,出现在银子来边上。
破境时内景化现,季恒身后一轮银白色的满月发出明亮毫光,即便在白昼依然照射四方,非十三层炼气不得如此。不想引来旁人关注,季清遥正欲布下结界,心中一动,收敛气息,就见季恒面前站着一位光头赤足,身着宽大灰黑色僧袍的女尼,不是违命殿那位鲜少出门的明空仙师还会有谁。
明空在殿中打坐,先是感觉上层空间云气涌动,灵力波动异常,随后感应到宗门内有破境之兆。宗门内与她有因果联系的唯有叶吟与季恒,叶吟结婴尚有时日,只剩季恒一人。季恒修习旧日通玄功法,天赋卓然,炼气十三层想来筑基亦
是高于十层。今日宗门内有至道宗要人,至道宗的人向来霸道,未必乐于见到他宗弟子出类拔萃,且季恒灵根非常,恐其闹出大动静,惹人眼红,明空匆匆赶到。
她食指一点,柔和的光罩将季恒笼罩其中,隔绝外界干扰的同时也阻隔外界的感应探查,随后朝季清遥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