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才抬起头,墨镜的镜面直冲着李淮山的脸。
刚才我一直在想,这人说不定是个瞎子,可现在我却隐约感觉到,在漆黑的墨镜背后,有一双深深的眸子正注视着李淮山。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手上的粗线手套,问:“你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李淮山说:“在林子里迷路以后,就分不出方向了。你们这里有固定电话吗,我想联系一下矿务局,可林子太深了,手机收不到信号。”
说话时,李淮山尽量让自己的说辞合理一点。
让李淮山回答他的问题,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像这样的谎话我编都编不出来。
“这里没有电话。”那人伸出手,推开了刻满符印的木门:“你们那个队伍里,有向导吗?”
李淮山说:“好像有一个。”
对方点了点头:“以前我们这也来过一些迷路的背包客,像你们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放心吧,既然有向导,你们的人应该会找过来的,身上带钱了吗?”
曾有背包客找到过这个地方?这种话鬼才会信。
像这种建在大凶之地上的寨子,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如果有背包客发现过这个地方,那么行当里的人一定也知道它的存在,老仉家的那些当代典籍上,也会有它的相关记载。
可孙传胜却在手书上详细地写出了通往这里的路径和沿路路标,这就说明眼前这个蛹寨就算不是不为人知,行当里至少也极少有人知道它,而老仉家的典籍上,也没有它的相关记载。
眼前这个面容怪异的人,一定有问题。
“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不要轻易出手。”
仉亚男的这番话还深深地刻在我的脑子里,所以,即便我知道他不正常,可还是要用眼神提醒李淮山,别冲动。
光线太暗,李淮山没有留意到我的眼神,不过他和仉亚男相处了这么久,有些话仉亚男也对他说过,有些道理,他现在也明白了。
对方的眼睛似乎一直在李淮山脸上游荡,李淮山应该也感觉到墨镜后的那双眼睛了,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
我就替他回答:“有现金,在你们这住一晚多少钱?”
“一个人五十,吃饭另算。你不用急着拿钱,房钱走的时候再结。”
他果然不是瞎子,不然不可能知道我正将手悄悄探到了背包上。
但我不是想拿钱,而是打算把阳线和梼牙取出来。
既然他能看到我手里的动作,我也只能暂时打消念头,将手收了回来。
这时李淮山又问他:“您怎么称呼?”
那人也不做回应,只是迈开脚,引着我和李淮山朝屋子里走,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隐约看到了那双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纯黑色,好像没有眼白,但仅仅是一个瞬间,他就从我身边闪了过去,所以我看得也不是特别真切。
也许是因为光线太暗,他的白眼珠已经和黑暗融为一体了。
等我和李淮山都进了屋子,他才慢慢地回了一句:“我姓宋,叫我老宋就行。”
说话间,他手上就扬起了一朵火苗。
借着光,我才发现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盏油灯,火光昏暗,除了他手上的粗线手套被完全照亮,周边区域都是影影绰绰,什么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