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宣德太后大殿内上完香,跟伺候一旁的侍女吩咐:“哀家要去见观主,你等在此守候。”
随行的侍卫在山下,贴身伺候的婢女只有三四人,规格跟从前皇家出行相比低调不少。
众人只当太后老人家心系官家病情,化繁为简以示诚心。
一处偏僻幽静的厢房外,宣德太后推门而入。
室内摆设简单,只一张占据半张墙的八卦图挂在东面,下设玉清原始天尊的金身,香炉袅袅,看长短应该刚点上不久。
室内空无一人,领她前来的小道童,躬身道:“太后稍等,观主授完道经即刻就来。”
“不急,是哀家来得突然,打扰观主传播教义了。”
小道童退后几步,出了厢房,随手将房门关上。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幕帘后走出,锦衣华服环佩叮当,跟周遭朴素的环境格格不入。
“太后娘娘万安。”
摄政王赵严手上作揖,眼神里却无多少敬意。
太后径直坐在椅子上,幽幽道:“官家毒解了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魏磊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宫里摄政王的眼线不少,消息早在昨晚传到他耳中。
差一步就能成功的计划,完美无缺到极点,却被个黄毛丫头搅黄了,赵严想杀了她的心都有。
“魏将军会生养孩子,一个找出太后种植的天竺葵,一个直接找来药引将我们下了两三个月的毒解了,真是厉害……”赵严说这些的时候,后槽牙险些咬断了。
太后何尝不气,昨日魏婠婠掏出白猿猴药引时,她想当场宰了她的心都有了。
“林家那个丫头,只是找出天竺葵,却不知道解毒方法,若不是有魏婠婠横插一脚,赵括早到阎王爷跟前报道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赵严眼里闪着毒光:“本王跟太后感同身受,绝不会轻饶了她。”
他想要人命,还没有要不到的。
既然魏家大小姐想当出头鸟,要当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别怪他心狠手辣。
一命换一命的道理,魏磊不会教女儿,他不介意帮他一把。
宣德太后一想起皇帝醒后,肯定会派人调查下毒一事,天竺葵如今被扒了出来,接下来拔出萝卜带出泥,官家不是傻子,哪会轻易相信花房采购错花种的托词。
届时查到她身上是迟早的事。
她揉了揉眉心:“摄政王下一步,有何打算?本宫可是将后半辈子荣辱和名声全寄托在王爷身上了,你可别忘了当初应允本宫的话!”
两年前太后在两派党争中,选择了看上去温和好拿捏的赵括,本想垂帘听政,效仿武后,哪里知道新官家只是看上去羸弱没主见,真正上位后却是位极其有主意的。
她数次想插手朝中大事,却总被他阻拦。
打着孝敬她的旗号,背地里却逐渐消解她的势力,短短半年功夫,宫中血液被换洗大半。
宣德太后一怒之下出宫修行,原本指望着朝中老臣和天下百姓能从中琢磨出帝后不和的传言,上书弹劾官家不孝,逼着官家将她接回来。
到时候要权利有权利,借势提出垂帘听政也算合情合理。
谁知道赵括管理下的朝廷,竟然无人帮她说话,甚至传出她出宫是为了给先帝祈福祝祷,时间越久心越诚。
她在朴素的道馆中一待就是两年,没等来赵括低头,反倒等到了摄政王赵严抛出的橄榄枝。
那日,摄政王漏夜前来,态度恭顺:“您是一朝太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如何能屈居在此,小王资质浅薄从前不得太后娘娘亲眼,如今不知是否有机会在娘娘面前尽孝,有朝一日风光迎您回宫,重振太后母族兴盛之景。”
太后的娘家早被赵严罢黜的罢黜,贬官的贬官,她心里攒着一团火,如今终于有人跟她说,这把火有了释放的地方,她怎么可能不答应。
二人一拍即合,想出了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