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景行宫年久失修,哪怕是帝王专属的正院都带着一股子霉味,虽然海公公早吩咐宫人前来用龙涎香熏过,可,这味道确是掩不去的。
正院尚且如此,何况太后居住的听竹院,以及蒹葭暂且入住的湘水院。
只是,再怎样,面对大风骤雨,这行宫始终是要远远好于楼船。
一切忙碌停当,歇下时,已是快四更天,仅歇了一个时辰,便到了黎明初晓时分。
千湄伺候蒹葭起身时,却发现蒹葭的眼睑下有着明显的黑晕,显见是连夜赶路,使得没有歇好。
“娘娘.今日风还是挺大的,估计一时半会也启不了程,娘娘要不再歇会?”
蒹葭摇首,如今距离太后这么近,可,再近又如何呢?
太后是用了她吩咐司膳司送去的月饼小产,哪怕她如何解释,无疑都是徒劳的。
罢,罢,罢,不去多想,她用力摇了摇头,毕竟,事到如今,确实验证了她对人好,到头都落不得一个好。
真是个不祥的人。
“娘娘,您怎么了?”千湄瞧蒹葭猛然摇头,不由担心地问,“是不是吹了风,头疼得紧啊?”
蒹葭的脸微微涨红:
“没,只是觉得睡得头有些晕。”
“那奴婢先给娘娘传膳?外面风大,娘娘也别去膳殿用了。”千湄嘟起嘴,说出这句话。
这么说,显见是膳厅另有千湄都不想让她看到的场景吧。
她心下明白,只颔首。
细雨如网,将整座俪景行宫都笼了起来,而此时的膳殿,西陵夙早在上首坐了,奕翾陪坐在下首位置,纵是早膳,在这行宫倒也尽善尽美。
只是,席却未开,仿似还在等着什么人。
此刻,回廊上响起宫女细碎的脚步声,似是簇拥着一人前来,回廊的雕花栏处,可见,来的恰是一女子,还是一风姿无双的女子。
当今世上两大美人悉数出现在一座殿内,在以往来说,是可求而难遇的,然,如今,却真真是出现在了一座殿内,并且还是膳殿。
风初初只挽了一个最普通的环月髻,髻上只插上一根玉簪,着的是月白锦裙,从殿外行进时,若不是宫人齐声下跪,请安: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或许,奕翾只当她是被安置在行宫中的一介嫔妃。竟没有想到,她就是名闻天下的,和她齐名的另一美人,坤朝最年轻的太后风初初。
是啊,若不是风初初,谁能美得连她都稍稍惊了一惊呢?
缓缓起身,以最优美的姿态:
“臣妾参见太后。”
言辞是恭谨的,语音却带着据傲。
“皇贵记不必多礼。”风初初的眸光根本没有有一丝在奕翾身上驻留,仅是似睨非睨地瞧向西陵夙:
“若非这风儿留驾,皇上也不会驾临这寥落的行宫罢。”话里有话,只看谁人愿去听懂。
她的脸色纵是苍白的,没有多施脂粉,可这样子的她,却是西陵夙并不陌生的。
当年初见时,她便是梳这样的髻,着这样的裙子,只可惜,即便再相似当年,有些,却是回不去了。
西陵夙薄唇微扬,淡淡一笑:
“朕以为太后在宫外不过调养凤体数日,便会回去,岂料太后似对这行宫的寥落更情有独钟。”
“是吗?哀家在这住了这些日子,倒确是喜静。只是,待在这种地方久了,人却好似老了几岁罢了。”太后款款在西陵夙的另外一侧坐下,笑语盈盈.仿似全然没有发生过以前的种种,“皇上有心了,今日的早膳都是哀家以前爱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