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三姐却忍不住站起来,愤恨不平的想要说话,被香菱硬拽了下来,她才又坐着不说话,也不看贾珍。
贾珍现在苦于无法和她们解释,心中已经不快。
贾宝玉得知贾珍将要裁剪府内冗员,他生怕裁剪到他房内的人。犹豫半天,他还是开口道:“珍大哥,你打算裁掉什么人?”
贾珍随口道:“冗员嘛,就是用不着的,吃干饭不做事的。”他忽然用异样的眼神瞧了宝玉一眼,笑道:“宝兄弟不用担心,无论要裁掉谁,也不会把你裁了的!”
李纨的都笑了。
宝玉面上燥红,生生将口里的话咽下,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贾珍急挽留道:“宝兄弟,你别走啊,哥哥我就是开玩笑的!”
这时,荣禧堂东廊三间小正房内,王夫人正劝说贾政:“老爷,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一概交给珍哥儿处置,我这心里总不踏实啊!”
贾政摇头道:“我信得过珍哥儿。你看他那府里,原本也是亏空,冗员,到了维持不下去了,他痛下决心,而今如何?咱们府里可有他那样的人?你啊,总是怀疑他心存不良,今儿你怎么说?若不是真心诚意的,怎么会提出那样的法子?他是见老太太不愿意借银子,才换个名目,简直就是拿他自己的银子养着我们。我身为长辈,脸上臊都臊死了。你还要担心他?”
贾政让服侍的丫头出去,又劝道:“夫人,咱们夫妻关起门来说句话,珍哥儿是个做大事的人,你视若珍宝的东西,人家兴许都看不上眼。说的更明白一些,咱们又什么值得人家觊觎的?只这个宅子!但这座荣国府是敕造,他就是想夺,也拿不走。你尽可放宽心,珍哥儿绝不会害咱们的。若是连他都不能信了,我们还能相信谁?”
王夫人嘴上说“是这个理儿!”其实心中仍旧担心。这个家,以后她是要完完整整的留给宝玉的,她不允许任何人打它的主意!
贾政又和她说了几句话,小丫头小吉祥儿来报说赵姨娘病了。
王夫人不悦道:“天天病了,也不找一个别的理由?去照上次的方子抓一贴药吃了就是。如今家中艰难,万事都要俭省些,往后都不必请太医了!”
贾政笑道:“药也是能胡乱吃的?我去看看,可能真的有病。”
王夫人看着贾政离开的身影,愣了半晌。
她擦了眼角的泪,叫了周瑞家的进来,“你去将平日懒散跳脱,不规矩不实诚,不听话的,都列一个单子,明儿交给珍哥儿。这事儿可不能由着他胡来!”
周瑞家的领会了深意,“照我看,老太太跟前只能添人,绝不能减的,太太您这边向来都是这么要求咱们的,竟可不动。宝玉也只有俩大丫头,还是太太借他使的,可不用减。至于东路院,可能要减的就多一些!”
王夫人笑道:“我也是这样觉得。还有几位姨娘那儿,一人也可省下一个丫头出来。”
周瑞家的小心说道:“大老爷院的四五个小姨娘且不论,老爷跟前的周姨娘和赵姨娘,拢共也只两个丫头使唤,别无其他的,若再减去一个,只怕那赵姨娘又嚷到老爷那里,让老爷太太为难。”
王夫人道:“眼下我跟前也没丫头使,她们怎么能留两个?且她们留着,那边也要留着,这一来一去,就是多少银子?”
周瑞家的暗叹一声,她也尽力了。
王夫人又将往日她看在眼里,觉得不妥的都问明了,以备裁减。
两人正商量着,宝玉气呼呼的甩帘子进来。坐到一边的炕上。
王夫人急把他搂在怀里,“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可是彩霞,彩云?”
宝玉忙否认道:“不是她们。她们待儿子很好呢!我只是觉得……”说话吞吞吐吐。
王夫人问:“觉得什么?”
宝玉索性道:“我觉得咱们家的事,本不应让珍大哥来管!凭什么?他本来就对咱们这边有意见,要是这回他假公济私,将平日好的都裁减,换成他的人,那倒底是我们的荣国府还是他的宁国府?"
王夫人惊问道:“我的儿,这时什么人告诉你的?”
宝玉道:“是……我自己想的!”
王夫人欣慰的笑道:“咱们娘俩都想道一处去了。只是你父亲偏要这么做。娘也没有法子。”
宝玉一听是他老子的主意,立刻灰了心。“那就只能看着他耀武扬威吗?”
王夫人笑道:“那怎么可能?你来时,我正揣度着需要裁减的人选。但凭他如何,你只要记住,荣国府以后就是你的。眼下无论他们怎么做,终究都是你受益。娘会为你把着关,不会让人将你的基业夺了去。”
宝玉道:“我才不要什么宅子,我只要姐姐妹妹们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