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回去。秋夜寒凉,若是着了风寒可怎么办。」
我稍稍举起灯笼,谢绥正一眨不眨盯着我看,幽深的墨瞳似深潭一般。
我吓得一个趔趄,急忙避开了视线。见他脸色还好,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更深露重,回去吧。」谢绥解了身上披风递过来,那是二哥的披风。
等他的手极其自然地伸到我面前时,他仿若大梦初醒一般,僵住了身体,抓着披风的手横在空中,收也不是,送也不是。
我还是伸手接过了,抱着仍有余温的披风目送他们远去。
到了拐角处,谢绥回身看我。
只是夜色太暗,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于是举起手用力朝他晃了晃。
我独自登上清辉台又看了月亮很久,直至天光破晓,我让前来寻我的丫鬟为我取来琴。
泠泠琴音自手边飘出来,流逝的过往如涓涓细流一一浮现在眼前。
一青衫公子出现在视野之中,他撩起袍子三步并作两步往上爬,青色的袍子在高高的台阶上一抖一抖的,没一会儿人就站在了我面前。
一曲终了,我向着褚九安笑了笑:「你来了。」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
褚九安念到此处止住了,我似乎感到他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易安居士的《一剪梅》,鲜少能听到这曲了。」
「自然,淮扬名妓苏卿儿谱的曲,少有大家闺秀肯弹。况且,未出阁的女儿弹这样的曲子,是为不雅。」
褚九安点点头,又道:「若是月夜以箫相和,则更显低沉哀婉,你若喜欢,改日我们不妨一试。」
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九安,我们和离吧。」
褚九安错愕在当场,肃着脸一言不发。
「十四日。」他突然笑起来,笑容越来越深:「我们成婚,今日刚满十四日,才十四日……」
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曦儿,难道我没有感情吗?难道我不会伤心难过吗?你难道要让我答应吗?不是十年,也不是四年,哪怕是四个月也好,可仅仅只有十四天……」
「我听说昨夜梁王府失窃,上朝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昨晚遇见拦路的官兵,会不会害怕。我迫不及待来见你,等来的是一句和离,为什么?」
我摇了摇头,低声说:「不害怕的,我不害怕。」
「我祖父是先帝亲封的大将军,曾掌二十万大军。祖父在世时,长宁侯府进出者皆为朝廷兵士。我祖父是将军,二叔是将军,堂兄是将军,哥哥是将军,仅是几个兵士,我为何要害怕?」
我深吸一口气,不自觉揪紧衣袖:「和你相爱的那个柳宴曦或许会害怕,站在你面前的柳宴曦却不怕。那次你听到我和二哥说的话了吧,那都是真的。是你爱的那个柳宴曦占了我身体两年,我不欠她的,也不欠你的,你别想着害我了。我从未爱过你,你也不曾爱过我,早些分开对两人都好。你是仕途平顺、英俊温润的探花郎,再娶不是难事,我带去的嫁妆算是一些补偿吧,愿你再遇良人——」
「害你?你觉得我会害你。」褚九安朝我走过来,哀切道:「我何曾如此想过?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怎么舍得害你?」
「正如你听到的,同你相识的柳宴曦不是我,你爱的柳宴曦不是我。」
「你怎就知道不是你呢,假如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呢?你说我爱的是她?她又是谁,她是何长相?家住何处,年方几何,家中还有何人?」
一连串的质问连珠炮一般,叫我说不出话来。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喜欢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鬼魂?」
13
褚九安眼中闪着水光,目视前方,像是陷入回忆之中:「那年你在皇后寿宴献舞,身姿绰约,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我心想,吸风饮露、御龙而游的姑射仙子也不过如此。仅仅一瞥,叫我记了很久很久。」
「后来诗会再见,你同她人品花论月,气度从容,进退得当,更使我心动。旁人竞相作诗去争才女名号,你从不争。我无意间听到了你同丫鬟的谈话,你说你读诗是为了修身养性、陶冶情操,不为附庸风雅,更不为追名逐誉。」
「你还记得吗?」他从身上佩着的香囊里取出一双小巧莹润的东珠耳环,小心翼翼抚摸着,神色很是温柔:「少时我瘦弱矮小,总被学堂里的几个学友调笑欺负,说是我这样的人长大了娶不着夫人。我已经习惯了,可有一日你和你三哥从天而降,替我赶走了那些人。三哥安慰我说我只是没到抽条的年纪,他送我这对耳环,说是以后可以你家门口排队……排队去娶你。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端详着那枚耳环,尘封的旧事鲜活起来。
那年我和二哥已经在洛城陪伴祖母了很长时间,春日回京小住时,三哥带我去买芙蓉糕吃。他左手牵着威风凛凛的「将军」,右手牵着我在大街上招摇,路见几个高个儿小伙子欺负一个小公子,忍不住牵狗相助了一番。
「我看你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