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看来,似乎他赢了,可他知道他输了。她只是身体受制于他,他却把整颗心早就沦陷。他爱她!
是的,他爱她!可她凭什么以为,他就会放过她?
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
对一个帝王,这是为君之道的根本。
心底那样疼,像破了个大洞,风呼啸着流失着所有,可他无能为力。文帝闭上双目,良久,才蓦的睁开眼,“木兰,难道从头至尾,你就没半点真心?”
她沉静如水,轻喟道,“陛下莫如先问问自己,肯以几分真心待人?”
肯以几分真心待人……肯以几分真心待人?
她声音那样轻,仿佛蝴蝶的翅膀拂动在耳廓,却回声不绝,越来越响,越来越刺耳……直到他无法忍受,却不怒反笑,“好,好,好!木兰,你……好!”他仰首向天,好将夺眶欲出的泪水逼回去,再望过去,却发现她已翻身上马,冷冽似寒星的一双眸子看着他,毫不畏惧。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御林军何在?”
“有!”震天价的喝声相应,伴随着黑压压流水般从四周涌出的兵士,团团将中间的木兰围住。
而她稳稳高坐在马上,冷然看着他们,嘴角甚至噙上丝微笑,对上他的眼神明亮而倔强,似乎在说,“来吧!来啊!”
他有刹那的恍惚,他没见过这样的木兰,而该死的他依旧为她心动,甚至就在她一次次背叛他的信任,让他无限痛苦的此时,此刻。
这时段宏上前,低声道,“陛下?”
文帝知道,他必须要做个决断。“木兰,跟朕回去。”他说。
她摇摇头,神色淡定,“我不能。”
他捶心的痛,只问她,“即便死?”顿了顿,“孩子呢,你也不管了?”
她忽然笑了,左手抚着小腹,看着他,神态十分安详,“这件事很对不起,他不是你的孩子。”她语声很轻,却斩钉截铁,让他在绝望中也不能不相信,她所言非虚。
可是她真傻,傻到不屑去利用自己最后的、唯一的砝码。他握紧了段宏呈上的狼牙弓,手微微颤抖。
她显然也那样了解他,澄清后便毫不留恋,调转过马身,面对着枪林剑戟,挺直了背脊。猛地勒起缰绳,连人带马直立起来,那照夜白是万里挑一的良驹,哪受得如此逼迫,当下发蹄向前狂奔而去,高高跃向那黑压压的人墙。
因骤发突然,那些兵士为木兰的气势所慑,又未得到文帝的命令,不敢投枪发箭,下意识地避开来,竟给那照夜白跃踏出一条路来。
段宏知此驹神骏,木兰又十分了得,眼见一人一驹就要冲出重围,而文帝只是木然望着前方,心里一着急,又上前道,“陛下,不然由臣来射杀这名妖孽?”
文帝看了段宏一眼,只这一眼却叫他寒到骨子里去。好在片刻文帝便转过头,终于擎起弓,挽弦搭箭,瞄准了那个单薄的身影,他曾挚爱无比的背影……
“嗖”,“嗖”,“嗖”,连环三箭鱼贯而出,一箭猛过一箭。世人皆道文帝不擅骑射,孰知他为忌防刘义康,早暗中练就这一手连环箭。那天在长江上,他射中了她,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今天……他要把她永远留在心里。
这样,她就跑不掉了。
血花在她背上绽开,人伏倒在马背上,却牢牢地抱住了马首。那照夜白也通灵,猛地一纵竟越过众人头顶,直出宫门而去。
泪水终于潸然而下。
段宏瞧着那一片混乱只是着急,“陛下?”
他气血上涌,喉头只觉腥甜,方才那三箭,似使完了全身所有力气,连抬手都费劲,“给我追!”
“得令!”段宏的声音有着难掩的兴奋,像迫不及待将重伤的她毙于刀下。
他心中一痛,一口血终于喷出来,众人大惊失色拥过来,他只是不理,一只手伸出去狠狠攥住段宏的手腕,“不许动她!”
段宏抖了下,抬眼看像文帝,只听他说,“不许动她……你不配!”
(五十三)
江上雾气迷茫,白花花的一片。天快亮的时候下起了牛毛细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