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掉落在地上。我慌忙蹲下身,捡起已经碎成了两截的鼻烟壶,颤抖着,却无论如何也拼不到一处。
一条长长的裂痕,从瓶口处一直伸延到瓶底,将瓶身上一个少女的背影堪堪劈成两半。
泪水,忽然毫无征兆的掉落了下来,合着窗外骤然而降的大雨,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淋湿了。
我看不见她的容貌,心里却清清楚楚知道她的样子,那个背身而立的少女,昂首站在一片海棠树下,点点绛红色的花瓣随风而下,落在她的头顶、肩膀……
落花已作风前舞,又送黄昏雨……
我知道,尽管时间过了那么久,尽管每一颗心都被更迭的岁月打上无可磨灭的印记,可在他心里,她永远、永远,都还是当年的模样……
①朝阳居士:十三的号,好像是四四给起的。
……
本来这个只想写半章的,可写着写着就收不住了,唉,我喜欢的一个人物,结束了。
奈何情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①
自从五月里的一场大雨随着仙逝的和硕怡亲王允祥潸然而落,北京城就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闷热之中。
此时中秋已过,可灰蒙蒙的天空中,依旧是日光凛冽,一览无余的光明下,大街小巷,都如同笼罩在蒸笼之中。街市上原本来来往往的商家小贩,也全都撂了挑子,躲在蔫头巴脑的树枝下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
“娘娘今儿个,可是执意要去?”才刚进了马车,一旁骑在马上的孙太医撩起车帘,沉着脸色开了口。
我回身坐定,也不瞧他,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语气忽然有些暴躁,一边气恼的拍了拍车板,一边道,“你算算这些日子,自打,自打王爷殒了,一会子发热,一会子中暑,才好了几日,就又要出去折腾,你,你真是……”
余光瞥见他那一副又气又恼的样子,再瞅瞅自己身上明显宽大了许多的衣裳,心底突然生出一种近似残忍的快意,想也不想便望向他道:“孙先生,当初请我给孩子们当师父的人是你,可如今拦着我去上课的人还是你,君可知,言而不信,何以为言?”
对面阴郁的脸色愈发的深不见底,沉吟了半晌,他点点头,又朝旁边看了看道,“就算是依着你,那也总该带上小乔,身边好歹有个照应的人才是。”
“今天好不容易身子爽利了,也该让她好好歇歇才是,您说是吧。”我学着他的样子,言之凿凿的反驳了回去。
“好,好……”他的眼神一凛,似乎勉强还滞留着的一点耐心也被我的无理取闹磨得烟消云散了。负气的一甩手,策马而去,只留下淡青色的车帘无力的晃了两晃,阻隔住恹恹的日光和飞扬的尘埃。
心智,一下子涣散开来,伴着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如同陷在嘈杂之中无比的静默。阳光透过层层锦缎的车壁,在眼前折射出昏黄暧昧的光影,即使闭上眼,我也能感觉到,一团温热的橘色正在面前缓缓的流动。
忽然觉得手心里,有些微微的刺痛。摊开掌心,原来是一串指甲留下的深深的痕迹。如此的用力,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在抵挡更加剧烈的痛苦。可扪心自省,我却又找不到,那埋藏在灵魂深处,时时纠缠着的痛不可抑。
从未有一个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软弱无力,我想出所有的办法,使出浑身的解数,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给自己留下一点点思考的空隙。我以为日子久了,有些事,有些人,可以消散,化作过往的云烟。可我终究错了,错误的以为忘记会是人生必须的一种经历。而当那颗心,那颗束缚在胸膛里却正刻意被我遗忘的心灵,每每悄无声息却无比沉重的捶击着肋骨,似乎都是在提醒自己:
我,远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其实,那不过是一种被深埋了许久的渴望,或许是我根本不愿意去面对。但它却是那么真实的存在着,如同每一个清晨,太阳照常升起,万里无云的天空高悬在头顶,对我的痛楚无动于衷。
于是,渴望便无法停止。
是那个人的怀抱吗?并不安逸也算不上舒适的怀抱,而我却是一直,一直,都在可耻的怀念着……
马车渐渐的站住了,一路涣散的心情,也在车帘打起的一瞬间停滞了。望着眼前青色院墙上砖雕的折枝海棠,忽然有种感恩的冲动。毕竟,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用单纯得几近透明的气息,把我的心一次次催眠至静默。
苏培盛扶着我下了车,低垂的嘴角不经意的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