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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第2页)

鼻酸目胀,喜极有泪意却没有泪。有些难以确信,困扰数年的噩梦终于挣脱。从而却不敢直视眼前之人。

鹤卫出关时杀了他的幼弟陆晨,奉命行刺未遂看过他的大纛旗;数日之内,反而是他耗损内力以助治愈内伤破解异术,及至目下,一枚以自己表字为印文,用作行文之准的小玺···桩桩件件如通红正旺的炭,散发蓬勃着让人透不过气的炽热,要将胸膛连同一颗心烧化。

转而想起返回之后,将要着手之事,乃是幡然无情、干戈相向,甚或是以死相拼。心中骤然而起的撕裂之创,冲得人几乎要脱口呼痛。怎样才能骗得自己,令自己相信眼前种种乃是虚假,尽可熟视无睹?怎样才能不让这颗心,如是被活剐一般的疼?怎样才能不让这颗心,势必要被生生劈作两半,令我于心安理得感受怜惜之后,又恢复成冰封琉璃般无爱无恨无欲无求?

“噔”一声响动悠鸣,令想陡然脱出茫然深思。英琭正立于一张梨木翻云角案前,一手悬腕轻拨,一手指端扫弦。几音鸣动之后,听出来是《越人歌》——···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惜君不知。

迎着望去,英琭的姿态正是在等他进前,于是端放好凤翅小玺缓步上前。见案上一张古琴,苍凉古朴,弦准焦而暗黄,徵羽两弦采用的是上乘鹿筋弦。音色幽而明快。

“此琴难道即是世人所传的‘沧海焦尾琴’?果然是九德兼备,世之罕见的乐中圣器。”英琭的回答是捏着骧的手,在琴弦上一拨,鸣成‘宫’音。随后将那只手按在弦上。

发觉到那只手要抽逃走,英琭的声音圆润戏谑中满含着威胁:“再行躲闪,我立即下令,命城内驿馆及外城禁卫营同时动手。那可是千余条性命,皆在你一念之间。仪光,心情大好之际,莫要催我讲此类大煞风景大伤感情之事。为兄不想听‘使团如何如何’的话题,即使他们中还有人蠢蠢而动自行找死,此刻,我亦无兴趣理会。由他们的兴儿去耍吧。此时此刻得与仪光独处,如此良辰···你可知为兄昧昧思之,食不甘味寝不安枕。”

沈骧无论如何也听不进这极尽明显的情话。千余条性命,信手拈得又能随手掷出。如把玩在指尖的物件,重不及一架焦木古琴,甚至是一方凤翅小玺。刚还深情款款弹响‘心悦君惜君不知’,眨眼间杀气纵横,谈笑拨弄着千条人命在其喜怒旦夕间。这便是‘玉面鬼见愁’的兴趣耐心。

英琭不禁皱起眉头。因为面前那双诱人心神的凤目中,疏忽见雍满拒人千里的冷峻,疏远。哪怕近在咫尺把握,依然如形同陌路般遥不可及。英琭不愿看到此类恍如将人踏于足下的目光。

“因何这般看我?仪光···”手中猛地抽空,心也似乎被抽空了“仪光,你是还在怕我,怕什么?”我把心都扒出来捧给你,你还在怕我?

对面绽开怆然战栗的一笑:“我是怕呀。怕我一时不觉言语不周,惹动天家之怒,转瞬间葬送掉千余条性命。怕我穷极一生还不清西恒国主的人情。怕我来日倾尽所能,也无力挽回生灵涂炭山河破败之势。故而此刻,愿求教仁兄,哦,不,是请琭王赐教与我,沈骧要讲哪类话题,方可望悦君之心,娱君之兴?”

英琭潇洒的在弦上扫出一个‘羽’音。“早已领教凤郎急智,何用人教?”英琭暗暗定意,长痛不如短痛。早看清隆氏王族如今的龌龊,也能早令他惊醒。

“你借助我疗伤将我同使团分隔,不仅为筛查暗卫行动,还欲行防止我看到咸宁布防。”——“噢,被你看到也无妨。于那群废物而言不过是‘刻舟求剑’尔,我只是不愿被人过多触碰属于我的东西。”英琭笑得无比懒散。

“从得知我带队入境,你便沿途布控,包括逼迫被擒之人引出野狼谷狼群。目的在于,你根本就不想留活口,整个送亲使团,都在你剿杀计划之内。”——“不错。今岁冬寒之季,让野狼安生下来,也可不费过多钱粮,令我耳根清净。不是很好?”英琭摆着一脸真诚污垢‘我哪里错了’的反问表情。

望着落网猎物满眼恐惧,瑟瑟颤抖的样子;捕猎者的满足兼有玩性大作的快感,令英琭连眼神中,都是一派十指大动上下其手的势头。“不必如此疾言厉色吧。时至目下,除去一些赶着送死的暗卫,整个使团、护军,包括隆颖,即使穷凶极恶刺王杀驾,不是都活得好好的?贤弟忌讳那凶杀之事,为兄自是记得。无妨,数日内放还他们押送离境就是。”

“如此,兄台莫如一并说明,令众人返回的交换条件。”——“你这娃儿是一个心思要撞南墙不成。为兄与你讲过,仅有你我说话时,不谈公事,此议你也认可。每每触及此等恼人之事,必至谈笑言欢之兴大败。那些破事放了,换些个赏心怡情的事由品觉品觉,如何?”

骧斜了英琭一眼,摇摇头。此时此刻,若还能文思如潮吟风弄月,除非是少心没肺;再就是真的修炼出文王安于羑里之禁的功夫。虽然无谓于生死,但骧自觉还未无耻到‘慷他人之慨’,笑而拂袖欣赏千颗人头落地。“恕小弟此刻文思晦涩。我仅能记起‘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两句旧诗。亦不喜见‘烽火戏诸侯’之景。”

英琭呵呵笑了几声,手指在琴弦上扫出一串流水音。“若我说,想听你叫床的声音呢?仪光生的一身好肌肤。几番得亲芳泽,实令人绮思无限。尤其背上的凤翅图案,简直是绝美之至叹为观止。”随之笑得哈哈哈。

沈骧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噎得几乎当场坐倒。原被参汤催的白中透粉的肤色,已红得要透出血,连脖颈都红的不像话。原来无所顾忌加上无耻、又不理所谓德行底线,竟可以无坚不摧。尤其此刻,英琭本就是不屑于伪装之人,不加任何伪装大显狰狞之下,英琭就越发不是人。

沈骧牙关咬碎,再是高深修为斯文,也尽毁于这心花怒放,一副流氓成精的家伙手中。“实未料及兄台还有这般特别嗜好。也罢,孰令骧今日欠下如此硕大人情。如此便与兄台约定,快在年底,迟则来年入春;骧成亲当夜,必定事先在窗下为你留置一席,以便兄台听完全本春宫,如何?”

“成亲?”英琭的声音骤然冷下几重——“送亲启程之前,家里已经在为我说亲。身为朝廷命官,自当遵循律法。待回朝之后,此事亦将开始操办。在此乐于先邀请仁兄,望届时莅临。兄台来吃喜酒就好,贺礼之类的尽可免了。”故作春风满面喜气洋洋诚意邀请之态。

“哪家闺秀有幸,能得凤郎青眼?想来此物便是信物了。”英琭手一转,掌中出现碧玺手钏。——“正是,女方是罗氏宗正掌珠。”骧刚抬手要取回,英琭手掌一合攥成拳,全然没有归还之意。

“就是当日得你为之修画填诗的女子,罗氏馥薇,罗耀庭的堂妹。难怪你要如此回护。然,此女与凤郎相较别如云泥。”言罢,捻动铁拳,手心中一阵咔咔细响,由响而微。片刻,手指伸展捻动,一把彩色粉末散落脚下。骧骇然,手钏是代替了罗氏兄妹的头,先行成了泄愤之物。

“仪光,为兄与你永远有足够耐心。因而需提醒你,似你这等精明之人装傻,是画虎不成的笑话。你道此番出行还能回去那座朝堂么?便是真回去,还能如隆睿嘉许诺,继续一钞君臣相知’做戏么?

我便分说与贤弟。鹤卫大阁领之位,迟早要有令尊朔宁侯接掌。那样既可以充分发挥沈氏父子兄弟的作用,又可以保全她儿子的声誉,保障黄图平稳,亦即是保证松延宫的位置平稳。然令尊因先前种种,是早已无心与之谋”

英琭朗声吩咐门外上茶,转身把沈骧揽回到字案前落座。仔细移开紫金虎符镇纸,将写好的字幅提起细审。瞥见沈骧把玩着那对虎符镇纸,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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