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人龙沉思了片刻,道:“大堡主对于令弟八堡主发病后所发呓语,—到底作何看法?”
大堡主田畴道:“依常理而论,舍弟可能被迫做了—些自己不甘愿做的事。”顿了—顿,又非常有自信地道:“但是,那是不可能发生的,愚兄弟在武林中,虽说不上是什么人物,可也不是任人摆布之人。”骆人龙道:“在下就事论事,……不知大堡主曾否把令弟的疯言疯语,和出事前令弟失常的行为,作过一番联想?”
大堡主田畴一怔道:“老夫,老夫,倒是没有如此想过。”
骆人龙道:“在下认为这两件事,是极有关连的,不知大堡主以为然否?”大堡主田畴楞了半天,道:“老夫如今想起来,觉得少侠的话甚是有理,只怪老夫当时太迟钝了。”言下有说不尽的后悔。
二堡主田均道:“大哥,你也不用懊悔了,等铁少侠医好了八弟的病之后,我们再仔细研究并作补救吧!”’大堡主田畴起身向骆人龙一揖道:“承蒙少侠一语提醒梦中人,老夫内疚于心,片刻难忍,恳请少侠速展回天之术,拯救舍弟脱离苦海,愚兄弟感戴无涯。”
骆人龙剑眉双蹙还礼道:“大堡主言重了,在下敢不尽力而为,只是……只是……”二堡主田均接口道:“铁少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尚请直言见告。”他因深知道天魔指的厉害,生怕骆人龙功力火候不足,无法奏效,又怕骆人龙年轻面嫩;死要面子,不好意说出实情,勉力而为,结果,不但病医不好,反使八堡主田巧的病况发生了变化,增加以后医疗上的围难,所以如此说法。骆人龙道:“令弟伤势原就不轻,又加拖延日久,被制经穴发生硬化,要治愈他,恐非一朝一夕之功。”
大家一听骆人龙所说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不由都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长吁一口气。
大堡主田畴道:“天魔指乃是一种绝毒的指法,只怕除了少侠以外,普天之下再也无人可治,老夫刚才虽免性急了一些,少侠不用放在心上。”骆人龙道:“此外还有两件事,须请大堡主俯允并赐助。”
大堡主田畴道:“少侠尽管吩咐,为了我们八弟的病,落星堡皆尽一切以赴。”骆人龙道:“第一件事,有几株难找的药物,大堡主必须要设法备齐应用。”犬堡主田,畴道:
“什么药物,少侠只管开出来,我们马上照办。”骆人龙开了一张药方,交给大堡主,大堡主田畴看了看,眉头皱了半天,始将药方交给三堡主田畋道:“不惜任何代价,务必备齐这些药物。”
三堡主田畋接过药单,退了出去。
骆人龙又道:“第二件事,每天上午,在下必须与令弟单独共处两个时辰,助他慢慢恢复萎缩了的筋络。”大堡主田畴沉吟一下道:“要不要愚兄弟为少侠护法?”话说得好听,其实却是不大放心骆人龙一个人留在地下室中。
骆人龙单刀直入道:“堡主放不放得下心,要是放不下心,只管明言好了。”大堡主田踌哈哈大笑道:“愚兄弟只是想在少侠身边听候差遣,现在少侠既然这样说,愚兄弟就乐得偷这个懒了。”
骆人龙也是一笑道:“各位请!在下这就要开始行动了。”
六位堡主,就这样被骆人龙请出了地下室。
骆人龙暗笑着关上室门,走回圣手书生田巧身边,伸指向他“玄机”穴上点去。只见他的指尖,陡然一阵急颤,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以深、浅、缓、急、轻、重各种不同的式势连点了七七四十九下,把指力射入圣手书生田巧体内。
圣手书生田巧的伤势很重,下手加害的人功力又极为深厚,骆人龙要不是所习的“天元心法”有克制“天魔内功”的特性,单凭功力,骆人龙纵是知道解穴奥秘,也不可能解开圣手书生田巧被制了四年以上的穴道。不过,骆人龙本身的内力,也就消耗得相当可观。
骆人龙由于自己内力消耗太多,解开圣手书生田巧的穴道后,不等对方恢复神智,便又出手点了对方的睡穴。自己则坐在圣手书生田巧身边,调息起来。
直到骆人龙自认内力恢复到足以应付圣手书生田巧清醒后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时,才收功而起,拍开了圣手书生田巧的睡穴。圣手书生田巧回醒之后,发了一阵呆,霍地跳起来向室外冲去。骆人龙幌身阻住圣手书生田巧道:“八堡主你要到那里去?”
圣手书生田巧怔然道:“你是谁?为什么阻住我的去路?”
骆人龙道:“我是为你医病的,你的病体还没有全好,现在不能出去。”圣手书生田巧冷冷地瞧了骆人龙一眼,道:“我不认识你!”接着双手—推,道:“让开,我有要紧的事情,非马上出去不可。”骆人龙双手疾出,粘住圣手书生由巧推出的掌心,向前一送,把圣手书生田巧震得倒退跌回床上,冷笑道:“你有什么话,可以先告诉我。”
圣手书生田巧又复跃起,仍向室外冲去这“你如果再阻止我,你便将成为武林罪人了。”
骆人龙冷笑道:“你要不把话说明白,莫想走出此处一步。”一招“擒龙手”,又把圣手书生田巧甩回床上,厉声道:“你久病初愈,内力未复,最好安份一点。”圣手书生田巧原就是心思灵巧之人,两次被骆人龙挡回,便已看出以目前情势,实在强不过骆人龙,伺时,他心中也生出了满腹狐疑,愕然道:“久病?我病了多久?”圣手书生神智被“天魔指”所制,疯癫了四五年,这四五年来的非人生活,在他记忆中只是一段空白,在他意念里,发疯的前一天,便是昨天,今天与昨天之间,能会有多久,怪不得他有此一问了。
骆人龙当然了解这个道理,遂简明地道:“你被人用‘天魔指’点伤了脑神经,过了将近五年的疯癫生活,刚才在下才解开你被制穴道,使你恢复了神智。”圣手书生田巧听得不由楞了半天,道:“你这话是真的?”
骆人龙道:“我没有骗你的理由,同时,你只须仔细看看这地下室中的情形,和你双手双脚被铁链长期锁铐的痕迹,难道你还不能明白么?”圣手书生田巧自己就是一个非常精细的人,只因神智初复,没有注意这些事实,这时,一经骆人龙提醒,掠目四望,双手抚摸了一阵被铁链锁过的创痕,忽然,仰头叹声道:“完了!完了!都是我犹豫不决,而致铸下了大错。”显然,他是完全相信了骆人龙的话了。骆人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圣书书生田巧道:“你先把近四五年来,江湖上的变动情形告诉我。”骆人龙道:“近年来,江湖上所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答好了。”
圣手书生田巧第一句话便问道:“日月叟骆大侠的近况可好?”骆人龙心中不由一震,道:“你为什么如此关心骆大侠?”
圣手书生田巧深深一叹道:“我怕我们三堡四派害了骆大侠。”骆人龙促声道:“为什么?”
圣手书生田巧苦着脸道:“因为……因为……”骆人龙道:“因为什么?”
圣手书生田巧道:“因为有人暗中嫁祸骆大侠,策动三堡四派对骆大侠不利。”骆人龙心里悲呼一声:“爸爸呀!”默祷道:“孩儿总算证实了你老人家的冤情了。”接着沉声道:
“三堡四派果然卑鄙无耻!那嫁祸之人是谁?快说!”
骆人龙显然太过激动,说话时竟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了。
圣手书生田巧那有看不出之理,当时正声道:“你是谁?”
骆人龙嘿嘿笑道:“我要将姓名告诉了你,你只怕就不会说实话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劝,你还是少费心机吧!”圣手书生田巧摇头道:“你错了!目前我没有向你使用心机的必要,我只是不愿再做不明不白的事罢了。”骆人龙哼声道:“你倒说得漂亮!”圣手书生田巧道:“我不是说得漂亮,而是我内心确实如此,不管你是暗中害人的魔党也好,我都可以向你说实话。”
骆人龙—愕之间,只听圣手书生田巧又解释道:“因为,你如果是暗中害人的魔党,我要说的话,你早已知道了,再向你说一遍又有何妨,你如果是我们三堡四派的朋友,我更要向你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我们三堡四派做错了事,也好亡羊补牢,谋求挽救之道,你要是来向我们找麻烦的人,明白真相以后,或许会使你改变做法,所以,我没有不说实话的理由。”
骆人龙微一沉思,便下了决心道:“好!我告诉你我是什么人。”接着警告地道:“不过我要警告你,我既然能够医好你的疯狂之病,一样也可以使你再丧失神智,甚至,用更厉害的手段加予你,希望你说话时多考虑考虑必然的后果。”
圣手书生田巧朗声一笑道:“我已经看出你是一个很有理智的人,而我也不是受吓唬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