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迦南坐在柳无依的妆台前,桌面上摆放着他从下方柜子里搜出来的东西。
一块清水玉凤佩和一个木匣子。
清水玉呈阴阳鱼形,凤凰神态灵动,尾羽弧度飘逸,一看就知道并非凡品,与它相对的应该还有一块可以严丝合缝拼上的龙佩。
寻常人家用不起这样品相的龙凤佩做信物,只能是出自勋贵世家的传世之物,难道柳家当年为女儿定下过婚约?
澹台迦南拿起那枚玉佩,莹润的光泽证明这玉佩被人经常盘玩,是其主人的心爱之物。
持有另外一半玉佩的又是哪家公子?柳家清贵,女子多是嫁给读书人,那个与柳无依定下亲事的,必然是个同辈里数一数二出色的人物。
澹台迦南曾陪同文华帝站在御阶之上,见过那些少年郎,彼时的他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如今却有了不同的心境,金榜题名日,人生得意时,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打马游街,一日看尽盛京花,柳无依是不是也在教坊司的窗内看着,眼中带着羞怯和倾慕。
若不是他横插一道,柳无依或许已经被自己欢喜的少年郎赎出教坊司,相许一生了。
无论如何想象,那个人总归是个能和柳无依相般配的少年郎,与他这样快能做人祖父的残缺之人全然不同。
嫉妒像是虫蚁爬满了他整颗心脏,撕扯啃咬着,叫人一刻也不得安生。
澹台迦南不愿再看那带有象征意义的玉佩,转而打开木匣。
是一本素色封皮的书,他翻开书页,露出里面彩绘的一男一女,笔触细腻到发丝都纤毫毕现。
女子横陈在榻上,轻薄的春衫褪至臂间,香肩削薄,酥胸半露,双手抱着男子的后脑,似捧似拒地埋在胸前,坠着金玲的脚踩着覆在她身上的男子肩膀,长裙堆叠在腰间,男子的手隐没在裙摆之下,半遮半掩地叫人看不分明,只能从女子欢愉的神情中看出几分端倪。
居然是春宫图?澹台迦南一怔,也是,他这样的残缺之人无法给予女人鱼水之欢,她好奇看看也没什么不对。
她看的时候想的又是谁呢?
总归也不是他吧,澹台迦南合上匣子,顿感意兴阑珊,他阻碍了本属于柳无依美满幸福的一生,甚至还想杀掉那个让她心悦之人,继而把她关起来。
同他演了这么久,她也很辛苦吧?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逼迫她了。
想明白以后,澹台迦南觉得如今做的这一切好似都变得没有了意义,那个男人是谁他知不知晓也变得没有关系,只要那个男人能让柳无依开心就好。
也许这就是他的报应吧,坏事做尽,最后伤害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现在要他如何呢?开口放柳无依离去?他做不到,困住柳无依,让她陪着自己在这宅子里相看两厌?他又舍不得。
澹台迦南自觉亏欠柳无依太多,可七天八晚的分离已经叫他无法忍受,若柳无依要去到他看不见听不见的地方,要他怎么活下去?再等等吧,等到柳无依开口说要离开他,在此之前他还想要再贪得几日欢愉。
他像是从未发现这些东西一般,将它们放回妆台下面的柜子里。
柳无依下了马车,看见候在门边的刘管事,问道:“大人回来了吗?”
刘管事笑着回道:“大人今日下值得早,已经回后院去了。”
柳无依听了不由得露出一个笑来,快步往府里走去,最后在书房寻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