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头传递给郭全海一个可信的眼神,针对骆成书那墨守成规的性格来说,不让女子掺和政事之举倒也正常。
郭全海却脸沉眼更沉,作为一个能从戍所安然逃出能在土匪窝里不伤分毫的一想就不是简单的女子来说,她能忍住不看?而且,她刚刚还发誓恨不得用梁继的项上人头为她的父亲祭奠……这样一个心有不甘的女子,手中有着那么重要的一件报仇利器,她能不看?
骆青染再哽一声,“……大伯父,虽然父亲生前有交待不让看,可难道就让父亲白白冤死?就让侄女从此为奴一生颠沛流离?侄女琴棋书画的手从此要每天拿鞭放羊?侄女不甘心啊……”
骆云霞身子再向前倾。
郭全海精神高度紧张。
骆青染吸吸鼻子,“……可是,侄女还是不敢……”
骆云霞身体一歪险些栽倒,拉那么长的哭腔唬人呢?
郭全海闷咳一声大拳握紧,稍松一点他都怕自己一拳打过去。眼前这人是真的心有凄凄,还是在演戏骗他?
骆青染用来拭泪的丝帕几乎完全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内里表情,“……侄女不敢,不敢轻举妄动啊!侄女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就算再不甘,也知道欲发势先凝力。可是,骆家经此一事,还有谁敢主动来与侄女凝力?”
骆青染缓缓移开丝帕,露出哭红的一双眼,“……就连侄女想见大伯父,不也是先佯装妥协于那个张狂的土匪头子才能得以见上一面啊——”
尾腔拉长,眼神定住。
骆青染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就连你都是我想办法主动来投奔的,你不让进门不说居然还紧抓着名单不放?那么,你,终究要同其他人一样对骆家退避三舍却仍然惦记着那份名单妄想再进前程了?
郭全海心中一震,好玲珑的心思,面上却困窘一笑,“侄女这是在怪大伯父没有提前出手营救是不是?”
骆青染无声地低下了头,头顶几个大字却很明显:难道不是?
忠心的老石头赶忙上前为主子再挽形象,“小姐,您真的错怪将军了,他不是不想救您,而是这前线战事……”
“别说了,老石头!”郭全海厉声打断,“去把我的帐篷收拾出来给我亲侄女住!”
“哎?是!”
老石头转头跑回大营,临走之前不忘不满地斜瞪一眼骆青染:看吧,我家主子为了你都让出了他自己的大帐,你还不记恩?
领悟的骆青染紧跟着就是一番“真挚”的推辞,“啊呀大伯父,您别往心里去,侄女不是想怀疑您的,只是……侄女这就走!战事要紧,侄女怎可以自身安危与国家太平相提并论……”巴拉巴拉。
郭全海自是一番“天大地大不如兄弟情谊大”的诚意挽留,“侄女留步侄女留步,大伯父本就因为无法前去搭救骆弟而心怀愧疚,现在如果再对上门投靠的侄女不闻不问的话,那大伯父还是人嘛?!走,这就跟大伯父到内休息。”
骆青染适时地端起一张热泪盈眶感激不尽的脸,郭全海随即回以宽厚慈爱心痛怜惜的表情。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军营。
老石头的办事速度绝对是值得嘉奖的,当骆青染等人来到原来是郭全海的大帐之时,老石头已经将属于郭全海的东西全部归拢而出,并装到了一辆大车上。
看到骆青染等人过来,气都没好声,“将军,收拾是收拾好了,可往哪里运?”
郭全海看一眼骆青染,大方地一摆手,“就运到伤员聚集的通帐吧,那里应该还有空位。”
“什么,通帐?”老石头险些蹦起来,“那里一帐可是住着至少十个伤员,而且那帐的附近是……”是供将士们减压用的妓帐!堂堂领军大将军怎可住到那样的地方!老石头的表情这次真的沉得如石头一样了。
骆青染拧起眉头,“大伯父,要不侄女还是……”
“不关你的事,你先进去休息吧。”郭全海对着骆青染交代一声,然后不等骆青染回复就转身走了,“老石头,走吧,随本将军一起运过去。”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侄女,傍晚的时候过来一起吃个晚饭吧?”
在这满是汉子的军营,去他那附近不知挨着什么的通帐?
骆青染吸吸鼻子,又见阴谋味!
不过,这脸上的微笑却是不打折扣,“好的,大伯父!”
☆、033 廖冰
“好的,大伯父?”军营外,一个隐蔽之处,斐天问嘴角擒着一抹似笑非笑,状似低语,“居然一点也不懂得以退为进!……不过,为什么我越来越不觉得奇怪了呢……”
廖冰抬头打量一下他的表情,随即又低下了头,“斐爷,招安大会可是上面指明了要梁继全权负责的。大夫人入营不去梁继的营帐,却站到了梁继死对头郭全海的一方,这样还能启到缓和梁继的作用吗?”
斐天问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梢,“谁说她此去是为了缓和梁继的情绪?”
“哎?”廖冰彻底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