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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九（第1页）

五七言诗一三二首）

史说二三首

雨打风吹去，千秋一梦轻。江山本非鹿，草木亦曾兵。裂土荣枯替，同槽得失争。后庭歌舞夜，耳掩鼓鼙声。

放眼江山大，携谁把酒论。英雄顽石胆，香草美人魂。挟匕除秦恶，怀琶报汉恩。倾杯几何剩，千古数伤痕。

青山依旧在，江派夕阳中。石燎生灵炭，波淘作祟虫。漏船竿钓玉，败草陌争风。万里流愁尽，吟鞭道向东。

冷眼兴亡替，谁能独善还。策成三国志，魂失八公山。黄石初逢处，红羊屡劫间。可怜无尽水，东不破愁关。

几度王旗换，千秋赋七哀。奢从龙阙竞，忧自草堂来。请剑难诛鬼，弹冠为黜才。生民如一芥，烽火战亭台。

裂土何容赦，江山一统争。逆流摧砥柱，烂石坏名城。辙验尘嚣甚，船犁浪踏平。金瓯敲不缺，请剑匣锵鸣。

烹鲜岂容易，忧患恐蹉跎。地载苍生重，林潜大蠹多。不谋天下食，难止劫时戈。万里江山在，兴亡数几何。

烹鲜略嫌小，伐国远劳师。石眼苍生泪，城头异族旗。投鞭窥晋鼎，堆骨勒燕碑。剩水残山外，青灯一卷持。

纵未留青史，风云亦几曾。事功屠狗辈，人物打钟僧。续祚谋何用，回天力尽能。一抔黄土下，贵贱两无凭。

人物一方镇，山威八面风。戍边扶大纛，折矢尽孤忠。齿落何堪马，天遥不到鸿。鸣笳烽火外，歌舞帝王宫。

胜败虽人事，犹须命里观。三章谋楚久，六印敌秦难。折屐棋如故，谈兵纸已残。英雄今在否，太息又无端。

九原风雨晦，草莽怒蛙声。跪石空忧世，抟沙不聚城。榆分几钱吝，雁去一毛争。醉死秦淮上，谁调鼎沸羹。

岂可如刍狗，每因蝼蚁哀。石无言在泣，天有眼难开。伐性虽归孽，违常已变灾。箕风几时起，扫尽一隅埃。

世道难由己，焉能独善身。竽充台上戏，瓮请局中人。后院惊巢覆，东窗畏舌伸。苟如冰炭活，不及一微尘。

死生何足惜，福祸每难逃。缚虎归三字，登龙饰一袍。族因忠灭尽，冠被怒冲高。终古黄尘下，问谁能自豪。

死报因知己，恩仇一诺真。名彰哭街女，事了拂衣人。快意柯坛会，悲歌易水津。凛然肝胆洞，千古话风尘。

沉吟难决断，苟活草间秋。乐尚违心说，词偏到处愁。降旗徒覆面，袒背奈低头。一死无非了，何须辱不休。

谋深兼计诡，唾面略无惭。杀士桃争二，同槽马数三。栈修疑暗渡，榻卧忌旁酣。不屑仁如妇，高低罢手谈。

技仅雕虫耳，何堪一用哉。舌根频鼓噪，饭颗尽嗟来。觍面竽充席，矫情名换杯。肠鸣不平夜，怨妇枉矜才。

轩车谁与共，虚左苦求贤。斗石妨轮下，斤风止鼻前。沽名满壶蚁，渴利一林蝉。欲壑深无底，何来息壤填。

北戈南下急，歌舞战秦淮。手摺桃花扇，梦游梅影斋。美人投碧水，名士畏凉鞋。虎踞龙盘地，居然剩乞骸。（孔尚任作《桃花扇》，冒辟疆作《影梅庵忆语》。传柳如是约钱谦益投水殉国，钱曰“水太凉”。）痛史难回首，长嗟气未平。陆沉秦碣石，瓯缺宋干城。玉体横陈夜，金戈溃散兵。奈何宁跪辱，贪为草间生。

盖棺无定说，纷讼又难兼。橘枳烟墟变，龙蛇草莽潜。兆非生自谶，命岂赖于占。满纸荒唐处，犹多口舌添。

读史二九首

正史生疑稗说新，详参故纸未全真。北征虽可为雄主，南渡何尝剩怯民。

入彀谋教命卑贱，闭关策让国羸贫。小烹大治俱虚饰，一样逃周与避秦。

伐谋用武两无能，和议称臣岁贡增。北顾江山分半壁，南图事业待重兴。

哀于内祸干城毁，乐在偏安佞舌凭。千古不堪争蹈海，纵然国破气犹凝。

独专鼾榻远忧忘，苟为偏安忍靖康。后乐几曾效文正，余哀何以鉴阿房。

空谈性理风波恶，不辱衣冠士节刚。千古招魂涕零处，满江红外海苍茫。（壬寅家居重读《宋史》。颔联上句用挟声句。）旧史尘封懒问津，几多人事乱前因。每疑半部能匡宋，焉信三章就定秦。

劾鼠休猜容酷吏，采薇难道属良民。春秋读破皆无义，骗得寒儒学获麟。

从来草莽聚风霜，指点山河剑吷凉。宁有种乎非楚霸，实无赖矣独刘王。

窃符可谓棋行险，失箸终难戏演长。阅尽荣枯都是命，随如梦处剩黄粱。（王：借为平声）

每为歌残夜唾壶，江山一局赌赢无。破关不必暗销铁，鞭马何妨先窃符。

彀内伸张容学子，纸间跋扈畏官奴。五千年梦难闲话，留对孤灯数佛珠。

往事如沙数念珠，浪淘尽处夜围炉。周公口舌莫须有，蜀主心肝难道无。

资友岂因贪相印，绝缨偏为豢家奴。天生一曲广陵散，误让清流洗唾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