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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第1页)

大个子从墙上跳下时崴了脚,只是逃命的时候,忘记了疼痛。

他跑到一片玉米地的中间,躺在地上大喘气,休息的时候,才觉得有点脚疼。他坐起来一看,妈呀,脚腕有点肿了,也不知道怎么破了一块皮,慢慢地往外渗血。环顾四周正好有几棵刺蓟草,便揪了几片叶子,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会儿后,敷在红肿的脚腕和伤口处,疼得龇牙咧嘴。他顺势仰躺在玉米地里,闭上眼睛,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一阵凉风吹来,大个子打了个寒战,睁开眼睛透过玉米叶子一看,天空一片昏暗,满天乌云密布,震耳的炸雷声一声接一声地不断传来,让他胆战心惊。他心想,不能在这停留了,大雨来了能把活人淋死,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到底去哪里呢?

突然间,他想到了四五里路外的盐碱滩边,那里靠近公路,路边有邻村为了放羊在羊圈里盖的羊房,还是先到那里再说吧,最起码不至于被暴雨淋死。

想到这里,他慢慢坐了起来,披上外套,肚子也开始咕咕地叫个不停。他活动了一下腿脚,刺蓟草还真管用,脚关节也不太疼了,血也不流了,站起来走了几步,还可以走动,抬头看看天上翻滚的乌云,加快了逃命的步伐,也顾不得玉米叶子刮蹭得脖子和脸上一阵阵的刺疼。

他一边走一边想,自己下一步到底该去哪里?要跑就跑远点,去新疆,就是去拾棉花也不至于饿死吧,但新疆太远,他又不敢坐车,光靠两条腿跑到什么时候啊。还有延安的店头,听说那里煤窑多,不行就下矿去,唉,算了,要是塌死了,连尸首都送不回来,想想也挺可怕。

走了一段,他突然来了灵感,想到了自己曾经读初中的时候,在课本上学的一些知识,至今难忘。一个南方小红军北上抗日,迷失了方向,是北斗七星为他指明了前进的方向,最终走到了延安,身经百战后,最后成了共和国的功臣。看来只有北上,走到哪都行,从小母亲就说自己是有福的人,自然会吉星高照的。主意拿定后,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饿肚子的问题,他想到了盐碱滩种的甜萝卜,一会儿吃上两个,先不饿了再说。

大个子走到地边,探头看看四周,没有人影,反正暴雨天,空旷的盐碱滩上哪里还会有人啊。他放心地走出玉米地,经过一条通往劳改农场的公路后,看到那个羊圈里盖的小房子孤零零地盖在盐碱滩边,离这不远。于是,他先走进甜萝卜地,拔出一个大萝卜就吃,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了。眼前是一大片甜萝卜地,一眼望不到边际,他知道,甜萝卜是熬制白糖的一种材料,不会中毒,吃起来甜丝丝的,味道还挺可口,大个子一口气吃了两个,肚子吃饱了,也觉得自己精神了许多,顺便又拔了两个带到羊房去,以备自己晚上饿了充饥。

沿着煤渣铺成的公路走了一段,到了羊房门口,探头向里面看了看,看来已经废弃多时,地面上全是大人和小孩的大便,臭烘烘的很难闻,好在土炕还在,上面还铺了一层玉米秆,他抱起一捆玉米秆,把地上的大便统统扫了出去,然后上了土炕。他靠在墙上,想着今天郭老八可憎的样子,心里就来气,但转念又想到哑巴血糊糊的惨状,老八口吐白沫挣扎的样子,自己真没有想到,这回真惹下大事了。现在全国正在严打,想活命只有逃命,他决定养精蓄锐后,连夜就跑。

在那之前,他要先眯一会儿,确实有点困了。

轰隆一声雷响后,一阵狂风刮过,羊房门口清扫出去的脏物及玉米叶子等,呼啦啦地被大风卷走了,暴雨哗哗地落了下来,狂风骤雨几乎要掀翻这个小小的羊房。大个子靠在土墙上,闭上眼睛,不管外面的大雨下成什么样子,哪怕房子被大风掀翻,哪怕被洪水冲垮塌死自己才好,省得亡命天涯还不知道后面要遭多少罪,死活也不好说,算了,听天由命吧。

外面狂风暴雨,肯定无人,他安心地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外面一阵机器的轰鸣声吵醒了他。他紧张得心口怦怦直跳,慢慢站起来,探头从小小的窗口往外观察,发现是一辆汽车陷进公路边的泥坑里,轮子在水坑里不住地空转,溅起一股股的泥水,却怎么也开不出泥坑。他探头向公路左右看去,天已经大亮,路上没有一个行人,随即抱起茅草屋里的一堆玉米秆出了屋子,司机正好下车查看情况,急得满头大汗。

大个子把玉米秆往轮子下面一铺,示意司机上车去开,结果司机一加油,轰的一声,汽车驶出了泥潭。停稳车后,司机下来就给他发烟,高兴地连声说:“谢谢你,小伙子,来抽根烟。”

大个子挠挠头,看着脸色黑红、嘴唇厚厚的司机师傅,嘴里甜甜地说:“呵呵,叔,不用谢,我这也是电影上看的,呵呵,对了,叔你这是去哪里啊?”

“准备回煤城,昨晚来盐碱滩的劳改农场送煤炭,结果下了暴雨,今天想着公路应该没有事,着急赶路,结果路面打滑,汽车就滑到水沟边上了。唉,这路实在难走,大坑小坑的,多亏你帮忙,谢谢啊!”司机抽着纸烟,对着大个子说了一通。

大个子一听真高兴,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了,吉人自有天相,煤城不就是在北边吗?刚好是北上,先跟着师傅北上,走一截是一截,离开这里就安全了。

想到这里,他对师傅说:“叔您好,我想跟您去煤城,下矿挣钱去,您看现在农村的生活,穷得叮当响,辛苦一年下来也挣不了多少工分,吃的也是苞谷面馍和红苕。我想好了,去了煤城,干点零活或者下矿挣点钱,总比待在农村受穷好。我想坐您的顺车,如何?”

师傅听完也很高兴,拍拍大个子的肩膀,操着浓重的河南腔说:“中,那有啥,顺路,上车。”

就这样,大个子坐着送煤的解放牌汽车来到了煤城。幸运的事还在后头,司机师傅的弟弟在石凹煤矿劳资科工作,听说矿上最近在招农民协议工,在司机师傅的引荐和担保下,填了几张表后,大个子摇身一变,成了一名采煤工人。办完一切手续后,他来到煤矿后面的一条河流边,扯着嗓子大声地吼叫:“啊啊啊!”高八度的嗓音在空旷的山坳里传得很远很远,惊得松树上的几只松鼠,惊恐地看着他,一会儿便逃得无影无踪了。

来到职工澡堂,他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自己长这么大,哪里洗过这么舒服的热水澡啊!在山东庄,就是夏天的时候,忙完一天的农活,才去水库里洗个澡,有时还被冻得牙齿咯嘣咯嘣响。这舒服的感觉,真好!

洗过热水澡后,他回到职工宿舍躺在架子床上,一头钻进被窝里,自己得意地偷着乐:我这辈子吉人自有天相,有北斗星指路,真是吉星高照。共产党为穷人打天下,革命取得成功,我大个子一直北上来到煤城,一定也能成大气候。想着未来,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因祸得福的大个子,嘴角挂着微笑,一会儿便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山东庄这场打架风波过后,老八右下肢还是没有保住,被截了肢,法院最后判一缓二,在家休养;哑巴头上缝了六针,清醒后,住了几天医院,被田玉佩接回村里,落下了轻微的脑震荡;大个子没了踪影,听人说可能去了新疆,也可能投井自尽了,但谁也没有看到尸首。

没过多久,暑期到来,酷热难耐,邻村及山东庄的小孩,好多突然间得了急性脑膜炎,好似一场瘟疫席卷而来,弄得人心惶惶。学校停了课,大人在家看管自己的孩子,不准相互串门玩耍。

大个子十二岁的弟弟没有救过来,最后死在妈妈的怀里。他妈坐在土炕上,把儿子抱在怀里,整整哭了一天一夜,哭得眼睛红肿,就是不肯让人埋掉孩子。

三天过后,尸体放在家里都有味道了。田玉佩带领村里几位年长者,拿了工具,来到大个子家,给大个子他妈讲了好多瘟疫和传染病的知识,好说歹说,才用褥子把孩子卷了,红布包裹好,埋在孩子爷爷坟墓的前面。

懂风水的阴阳先生老石头,还在孩子的坟头上砸进去一根桃木橛子,嘴里念叨了好一会,大家才伤心地回到村子。

路上,田玉佩问老石头嘴里念叨的是什么?老石头诡秘地一笑,抽了几口烟锅子,才说:“我念叨的是安魂曲,让孩子爷爷把小家伙管好,不要让他的魂再回到村子里,找孩子玩耍做伴啊。”

“哦,原来这样啊。”田玉佩一边低头走,一边又想起古槐断枝的事情,说来真是灵验啊。

谁知第二天,老石头的孙女也得了脑膜炎,高烧一直不退,大队的医生全力以赴抢救了一个礼拜,孩子的命算是保住了,但好长一段时间,孩子都是扶着土墙才勉强能走一段路。

人常说:祸不单行。老石头的儿媳妇和婆婆吵了几句嘴,骂了几句脏话,被老公扇了几个耳光,躺在炕上哭了一晚上。黎明的时候,她拿了根绳子,来到村口的大槐树下,竟然上吊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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