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记者想了想,说道:“这事要是朱老师在就更好了,他专门负责报道这方面的问题。”
艾小胖提议说:“柳记者,要不这样吧,俺们想请您吃个饭,您再邀请朱老师一块儿过来,吃饭的时候顺便跟他说一说,请他帮忙,可以吗?”
柳记者说道:“你们是我的采访对象,还是我请你们吧。至于朱老师那儿,我试试看,你们等会儿。”
说完,她掏出大哥大,走到偏处给朱记者打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有说有笑地聊了大半天,柳记者挂断电话走回来,说道:“敲定!走,咱们去春江饭店,到那儿去尝尝正宗的鲁菜,顺便让栓柱师傅品鉴一下。”
春江饭店是省城一家有名的鲁菜饭店,有一栋四层高的楼房,一层是散客,二层以上是雅间。进了饭店大门,迎面墙上挂着省城名家写的一幅《春江花月夜》的六尺牌匾,那字刚健有力;四周墙上悬挂着明四家、清六家的许多小品画。整个饭店装饰得古香古色。
柳记者说:“这家饭店人多,雅座是需要提前订的,刚才来之前我订到二楼的潇湘厅了。”这时过来一位穿着旗袍、气质高雅的服务员,问明房间号,领着他们来到二楼。潇湘厅不大,但干净整洁,打开灯,屋里亮得晃人眼,中间摆着圆桌,上面放着杯盘酒具,准备好了五把椅子,都用深黄色绣花的椅罩套着。四个人坐下,栓柱坐主宾,艾小胖坐副主宾,柳记者坐副陪,新梅挨着柳记者坐下,单留着主陪的位置。服务员沏了一壶碧螺春送上来,四个人坐着喝茶谈天。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一位四十岁左右、头发长长的、戴着一副茶色眼镜的男士匆匆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说:“春梅,罪过罪过,台里面紧急录制了一个节目,让你和客人久等了!”新梅愣了一下,以为来人叫的是她,赶紧站起来,却又实在想不出在哪儿见过,一时有些尴尬。
柳记者、栓柱、艾小胖也都站起来迎接。柳记者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台的朱明老师,负责《齐鲁环保世纪行》栏目的。”然后就把栓柱、艾小胖、新梅一一介绍给他。
介绍到新梅时,朱记者一双大眼睛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他看了半天,然后推推眼镜说道:“哎哟!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这位刘老师的形象,像极了过去我大学班上的一位女同学,现在是中央台的女主播,我年轻时曾暗恋过她,心里面始终保留着她青春的模样,要不是你们年龄相差大,害得我差点认错了,哈哈哈……”大家彼此谦让一下,坚持让朱记者坐主陪的位置。
落座后,朱记者问道:“春梅,你们怎么没有点菜啊?”新梅这才晓得,原来柳记者的芳名叫作柳春梅。
柳记者让栓柱他们点菜。艾小胖站起来说:“今天能够请到省电视台的两位大记者,还能请到宋师傅这位大厨,还有新梅老师,俺小胖三生有幸,今天俺请客,你们谁也别抢。宋师傅,请您给咱点几样正宗的鲁菜。朱老师,您要酒,怎么样?”
柳记者连忙说道:“不行,不行,说好了,我们请客,请你们不要推辞了。”彼此又谦让一番,仍按原顺序就座。
服务员过来,栓柱知道这饭店专做鲁菜,也想见识见识,就点了九转大肠、糖醋鲤鱼、宫保鸡丁、香菇油菜、拔丝山药等几样菜,柳记者又要了一道全家福。朱记者要了两瓶五十四度的孔府家酒,他打开一瓶,拿过玻璃杯分别给栓柱、小胖和自己满上,柳记者又要了两瓶青岛啤酒,让新梅陪自己喝。
坐等上菜之际,柳记者向栓柱请教了一些关于鲁菜的知识,并让他介绍刚才点的那几个菜的特点。栓柱说:“鲁菜是我国八大菜系之一,包含齐鲁文化圈范围内的所有饮食风味体系,由鲁东菜、鲁中菜、鲁西菜、孔府菜、清真菜组成。原料以山东半岛的海鲜、黄河和微山湖等的水产、内陆的畜禽及蔬菜原料为主,烹调技法以爆、炒、烧、扒、塌、拔丝等见长,味道以鲜咸取胜,口味适中,具有‘纯和、嫩滑、清香、淡雅’的特点。”介绍完鲁菜菜系特点,栓柱又介绍刚才点的那几道菜品的特色:“俺点的那几道菜,看似简单,其实兼顾了烧、熘、爆、炒、拔丝几种主要的烹制技艺,也兼顾了酸、辣、咸、甜几种口味,等会儿上菜,大家仔细品尝品尝,对鲁菜的感觉就会更深刻。”大家一听,都说好。
服务员陆续上菜,大家一边吃一边聊。朱记者不愧是省电视台的记者,走南闯北,经多见广,知道的奇闻怪事颇多,近来社会上流传的名人逸事,民间的街谈巷议,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更兼之头脑清楚,思路敏捷,能言善辩,所以整个酒桌简直成了他一个人表演的舞台。朱记者时而讲些书上的传奇,时而又插些民间的小段,讲得如天马行空,格外引人入胜。渐渐地他们聊到环保的话题。艾小胖估摸着时机已到,一边倒酒,一边朝新梅使了个眼色。
新梅说:“朱老师,不知道我们家乡冬枣的事情你们敢不敢报道?”
朱记者止住笑,好奇地问:“什么事情?你不妨说出来听听。”
新梅就把石楼乡造纸厂排污的情况以及冬枣检测重金属超标的情况简要地叙述了一遍。朱记者听完,挠挠头皮,说道:“这类地方上的事儿按理不归我们省电视台管,而且这事儿取证也比较麻烦,得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冬枣重金属超标和造纸厂污染有关联才行,否则即便节目制作了也不一定能播出,如果没有关键证据,害怕造纸厂起诉。”
新梅见朱记者面有难色,故意说:“朱老师,我们看了您制作的很多节目都很棒,老百姓也挺佩服您。这次,我知道我们家乡这件事比较复杂,容易惹麻烦,您如果害怕的话,那就只当我随口一说,什么事儿也没有。”
朱记者用手抓起酒杯,看了看新梅,笑道:“刘老师,你这是请将不如激将啊。你的用心我全明白,这事,我管定了!”
“那太好了!感谢朱老师,我单独敬您一杯!”新梅高兴地举起一杯啤酒,站起身敬酒。
朱老师坐在那里没有动,他盯着新梅的酒杯,缓缓地说:“刘老师啊,你真要感谢我的话,就倒上一杯白酒,跟我干一杯,怎么样?”
大家都没料到朱记者会提这样的要求,一时怔住了。柳记者想打个圆场,说道:“要不倒上酒,让两位男士陪着朱老师喝一杯。”
朱记者抬起一只手摆了摆,摇着头说:“别人不行,只能她喝。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这个诚意。”
新梅说:“既然朱老师说了,我就喝这一杯,让大家看看我的诚意。”说完,向服务员要来一只空酒杯,满满地倒上一杯酒,然后双手把酒杯端起来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好!好样的!”朱老师满脸兴奋,也把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倒满杯子,说道:“刘老师,好事成双,咱再干这杯酒,怎么样?”
栓柱忙起身拦道:“朱老师,俺从来没见过俺妹妹喝酒,她头一次喝酒就喝这么多,万一让酒伤着了,身体吃不消的。这杯酒,俺替他喝咋样?”
朱记者点点头,笑道:“果然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喝酒也向着。哈哈,宋师傅,你要替她喝,可不是一杯了,你得喝两杯,喝两杯,行吗?”
栓柱正要答应,新梅说:“哥,我能行。为了乡亲们,为了冬枣,我再陪朱老师喝一杯!”说罢,她又倒满一杯酒,用双手端着杯子,一饮而尽。喝完这杯,不觉胃里酒气直往上泛,被她使劲憋住了。
转眼喝了这么多酒,朱记者有点醉了,语言不像方才那么清晰,腿也有点儿站不住。栓柱担心新梅,就对柳记者说:“柳老师,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时间不早了,我和小胖把朱老师送回去。麻烦你把新梅送到红星宾馆二楼的房间,可以吗?”
柳记者没有料到这场酒会喝成这个样子,内心十分歉疚,听栓柱一说,连忙答应下来。
艾小胖抢着付完账,大家搀扶着朱记者、新梅来到酒店外,叫了两辆出租车。正待上车时,栓柱看了看BP机,连忙跑过来对新梅说:“新梅,刚才忘看BP机了,福来发了一条短信。你回头打个电话问问福来,看家里有什么事情。”
新梅含糊答应着坐进出租车里,柳记者跟在她后面也坐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