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赤井秀一曾建议她午睡,她理智地反问:“那你会午睡吗,昴先生?”
他垂下头,审慎地思考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没用的结论:“我不会。”
……不对,现在不该是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
周围一片寂静,空气里飘着浓烈的血腥味。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并非不可理喻,但也同样怪异。而两面宿傩正出于一个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清楚的理由,本着一种闹着玩的糊弄精神等着伏黑惠的反击。
她努力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抛出大脑,提着护摩之杖进入彼岸蝶舞状态,朝两面宿傩用力刺去。杖尖擦着他的身体穿过,火焰在他□□的上身燎出一道微黑的灼痕,又很快消退了。两面宿傩显然不把她当成什么威胁,只是抽空懒懒地抬起眼,略带兴趣地瞥了她一眼。他没有什么刻意躲闪的意图,只是微微偏身,一手颇为随意地握住她的枪柄。作为一个毫无自知之明的不净之物,他好像完全不在意被自己被烈焰灼烧又不断再生的手,只是火热地盯着伏黑惠看。
他好像确实不需要在意,这些火焰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毁灭性的、不可逆的伤害。
更加浓重的血腥味随着他的动作扑鼻而来,胡桃能清晰地看到属于虎杖悠仁的胸口处一片空洞,甚至还能通过那个缺口看到里面早已成为一团乱麻的器官。她踩在地上不知是谁的血液里,脚边是建筑物破碎的残骸。她手上施力,试图抢回自己的护摩之杖。
两、面、宿、傩。
一种无名的愤怒无端地从心脏燃起,随后快速地顺着血管涌遍了她的全身。她并不是什么弱小的人,但终归过于年轻,在沉淀了千年时光的存在面前依旧显得渺小。
在发现自己的力气比不过两面宿傩之后,她没打算停手,果断地松开了护摩之杖,再次拽出自己的小幽灵用力地砸向对方。
他这才舍得将目光从伏黑惠身上短暂地移开,将护摩之杖扔向伏黑惠的方向后,一把钳住小幽灵的脑袋。这次的伤口没有愈合,高温灼烧着属于虎杖悠仁的躯体,皮肉消弭,直白地显露出隐匿其下的骨骼。他迅速地突进,再度缩短了自己和胡桃的距离,用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十指缓慢收拢。她失去了平衡,及时挥散了被困住的小幽灵,用双手扣紧他的手腕。
虽然她看不见,但不难想到,这个力道必定能在她的脖子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两面宿傩冷笑一声,低头看了眼残损的掌心,这一次他没有修复伤口。
伏黑惠在地上狼狈地翻了个身,险险地避过破空而来的护摩之杖。古老的烧火棍在擦破他的衣袖后,狠狠地砸穿了地面,并让地面以杖尖为中心蔓延出龟裂的痕迹。他颤抖着站稳身形,眼神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两面宿傩。那双生而平静的眼中,氤氲着极度复杂的情绪。过分纤长的睫毛微垂,为这份平静增添了几分难言的温柔。
护摩之杖消散了,只有地面上的深坑证明它曾存在过。
他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全然没有在意自己脸上的血迹,就像是说遗言一样,郑重地说起了自己拯救虎杖悠仁的理由。
“……是吗?”
虎杖悠仁残损的胸腔发出震动,鼻息微颤。他脸上的纹路逐渐消散,方才一切的癫狂与张扬也随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写满歉意与释然的笑脸,像是一潭被投入石子后再度重归平静的水面。但他终归不是一潭水,破碎了就是破碎了,也许比作一面镜子会更加恰当,破镜难以重圆。
他的手无力地松开了胡桃。
源自死亡的恐惧被抛开了,无论是缺失心脏还是失去皮肉的疼痛都被置之度外,他同样平静地发表了自己的遗言。
血一滴一滴地溅落在地面上,混入地面上的血迹中。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虎杖悠仁喘息着说完话,便直挺挺地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伏黑惠紧握着拳,抬起头,咬着唇露出一副极度悲伤的表情。
胡桃知道两面宿傩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适可而止,他一直都不算是见好就收的类型。
他是拴不住的野兽。
她没有在这种时候抖机灵,只是很看场合地露出了肃穆的表情,心中却交杂着愤怒与困惑。这两种情绪七上八下最后不上不下地交织在一起,凝聚成一个具体的问题。
……灵魂呢?
不管是虎杖悠仁还是两面宿傩,就算只有一个也好,他俩的灵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