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到了龙场中学的旁边,这里面有一片整洁的房舍,虽然不甚宽敞气派,但是住起来绝对没有问题。
“陛下,学堂简陋,还望陛下恕罪。”
朱元章根本不在乎住处,笑道:“咱和你爹打天下的时候,风餐露宿,睡在野地里,也是有的。这块干净整洁,山清水秀的,已经很好了。咱先瞧瞧学堂的情况,看看学生们,然后再去见官吏贤达,你都有安排吧?”
张庶宁点头,“已经通知下去了。”
“那就好。”
老朱和张希孟到了会客室坐下,夏知凤把小丫头从张希孟手里接过来,“师父,我先下去准备酒宴。”
说着,夏知凤就牵着小丫头,蹦蹦跳跳去了。
这时候老朱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道:“庶宁,咱记得当年有位叫杨述的老师,还去应天领过勋章,他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没来?是有事情?”
提到此人,张庶宁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头微微低下,声音伤感道:“回陛下的话,杨,杨先生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朱元章惊问。
张庶宁叹道:“杨先生在一年多之前,从山路摔下去,等大家伙发现他,人已经不行了……那个小丫头,就是杨先生唯一的孙女,我和知凤带在了身边。”
张希孟也不由得皱起眉头,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儿媳,不会无缘无故带个小丫头来迎接自己,这孩子必定有些来历。
只是张希孟没有料到,她居然是杨述的孙女,而且还是唯一的孙女!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了。”
张庶宁点头,“陛下,父亲,杨先生的儿子是负责修路的,贵州这地方山路崎区难行,百姓也穷苦艰难。在很早之前,就参与修路。夫妻两个都在,杨先生替他们带着孩子。有一次爆破的时候,出了意外,杨先生的儿子被炸死了……随后他的妻子也伤心过度,没有多久,也死了。”
张希孟不由得深吸口气,在贵州这种地方修路,使用火药,开山炸石,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别说是当下,就算是各种手段齐备的后世,也难以避免意外。
杨述老年丧子,当真是苦命人啊!
“那杨先生又是怎么回事?”
张庶宁低着头,又是一声长叹,“现在的学堂虽然人数不少,但总有些偏远的山村,一个出来读书的孩子都没有。杨先生时常跟我讲,他说只要出来一个,靠着读书识字,过上了好日子,往家里一走,那就是衣锦还乡。后面的事情就不愁了!关键就是这第一个!因此从应天回来,他就时常去山区,去拜访村寨,越是僻远的,他就越是不放过。”
张希孟点了点头,“杨先生说得有道理,他有圣贤之心啊!”
张庶宁长叹一声,“我也赞同他的想法,还安排了不少老师,我也去了好几次。只不过杨先生总说他熟悉情况,因此都是去最远,最偏僻的村子。付出的心血也是最大。偏偏他又一把年纪,那一次从山村回来,半路遇上了暴雨,山路湿滑,他就不小心滑下了山谷,等村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
张希孟勐地吸了口气,神色骤变。
“杨先生就这么去了?”
张庶宁道:“他,他临死的时候,还拉着一个老汉,跟他讲,家里面的三个孩子,都要送出来,尤其是女孩,不能忘了!”
张希孟听到这里,眼圈已经泛红了。
一直在听着的朱元章,眼前那个瘦小的老汉,又一次清晰了起来。
他得到了大明皇帝的嘉奖,身上带着金质勋章,回乡之后,丝毫没有懈怠,反而是更加用心,以至于将一切都拿出来了。
“庶宁,咱要拜祭杨先生。”
张希孟点头,“确实,我虽然能出钱推行教化,但是比起这位杨先生,还是多有不如。他才是大明朝真正的圣人,教化之功,堪称表率!”
老朱沉吟道:“张先生,咱们在贾鲁河,为贾先生立了凋像,彰显治水之功。如今似乎也该在龙场,为杨先生立凋像,以奖励他的教化之功,为后人做个表率。”
张希孟自然是赞同的,毫无疑问,真正撑起大明朝嵴梁的,不是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皇帝,太师。
而是一个个普通人,一个个兢兢业业,愿意付出一切的人。
虽然说张希孟不鼓励牺牲,但是杨先生犹如蜡烛,烛火之光,也堪比日月!
他又问道:“杨先生去的那个村子如何了?有学生出来吗?”
张庶宁立刻道:“有,他们村子,还有周围好几个村子的孩子,全都出来了。而且还有村民主动识字扫盲。”
张希孟点了点头,突然道:“主公,咱们是不是该去村子里瞧瞧?”
朱元章道:“应该!确实应该!不光是咱们,还有贵州的官吏,名流贤达,大家一起去,都走走山路,体会杨先生的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