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尘纠正:“我并未逐你出师门,那后山印记也并未抹去。”
青曜后山刻记着师徒印记的文字,除非师尊或徒弟亲自动手,否则便会世世代代印刻其上永不磨灭。
顾笒煊不会去抹,容尘亦是不会。
换言之,他二人师徒关系仍旧作数。
“师尊是在委婉提醒我什么吗?”顾笒煊一手握着容尘的手,强行塞入他指间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仍旧紧紧将他环绕着。
“可我喜欢师尊喜欢的紧,实在没办法忍着。”
“无论如何忍耐克制,一听到有关你的消息,心脏总会控制不住漏跳一拍。忍不住偷看你、在意你,我对所有人都可以遮掩,可唯独喜欢师尊这点,是我无法控制无法更改的,最透明的秘密。”
他将头依在容尘肩上,望着飘至眼前的发丝,声音飘忽。
“师尊知道吗?我从很小很小,小到久远的初见,便对师尊念念不忘。”
“你不知道,师尊。我有多么欢喜难忘。”
“你仿佛从天而降的神明救我出泥沼的时候,我真的真的不敢相信,不敢奢望那是冲我而来的。我从来不敢想象奢望高贵的神明会垂怜我。”
“可你向我伸出手了。在悬崖边,是你先伸出手,拉我下来。是你主动救赎我的。”
“我像地里肮脏的虫卵,困于污泥脏臭中不见天光,是你让我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渴望跟着你,像一沾上便拍打不掉的尘土,像恶心难缠的飞蝇。我当时卑劣地想,只要沾着你,任你恶心作呕、任你厌烦嫌弃,我都要跟着。”
“我知道这很不对,很讨人嫌,可我真的没办法了。那时的我人人厌恶避之不及,我无处可去无人收留,荒野那么大,我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接受我。”
“不在意我的肮脏难堪,不在意我的恶毒可恶,真真护着我、关心我。”
“可你不该救我,也不该施舍我温暖的。”他依靠着容尘,抱着他,低垂了眉眼,虚虚望着某处。
“就像养父母说的,我天生贱胚子。又坏又讨人厌,一碰就难缠得紧,谁碰上都是倒了大霉。”
“就像现在。分明你不喜欢我,却也丢不下我。缠着你磨着你,烦躁又甩不掉。”
南海波浪层层叠叠,涨起又落下,反反复复。在那灰蒙一片的远方,好似有点点星光在闪烁。
一如当初梦境里的萤火之光。
顾笒煊伸出手,朝前抓去。可隔得太远,根本触之不及。
他黯然之际,忽听头上传来一道声音。那人好似也看到了远处点点光辉,想到了什么,嗓音温和,一如当初被困于一方天地时的语调。
“不恰当的人给予的温暖,是黑暗中的光。然而毕竟是萤火虫的光,终究会飞去。”
“你该学着放下、遗忘。”
“这世间,自有人比我更值得你去爱。”
顾笒煊早已料到了答案,可当真听到时内心仍会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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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么好,那么好,我怎么……怎么舍得忘掉。”
他动了动身欲换个姿势,容尘被箍了好半天难得有了喘息,当既手一撑欲起,却被顾笒煊猛地一拉又坐了回去。
顾笒煊面对容尘坐着,双手环着他肩,腿围成圈箍着容尘腰,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一般赖在容尘身上。
容尘不敢动作,甚至不敢侧头去看。因为距离过近,对方呼吸尽数喷洒在脖颈耳边,吹得他发痒。
顾笒煊见容尘安静了,满意一笑,又将头靠在容尘肩头,继续剖白心意:“师尊不愿收我,说救我只是意外实则想收祝南时,天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想杀了那个曾经生死与共的伙伴。”
容尘心一咯噔,下意识一颤。顾笒煊似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好像吓到了他,一边抚着背安抚一边找补:“开个玩笑,师尊别怕。我答应师尊不会动宗门,况且他曾与我朝夕相伴待我如亲人,我自然不会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