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坐禅只是学禅,行善只是行善,了解空性见你只是得到空性见,修习四圣谛你只是修习四圣谛,到头儿了混一个阿罗汉——要记住,到阿罗汉就已经不可说了。
成佛呢?那就不知道了——我们成为一个桥梁工程师,可以设计建造大桥,而成佛呢,成佛干什么呢?呵呵,答案是不知道——也许是当佛像叫人看一看吧,呵呵。
成为不知道,成为不可说,跟不成佛有什么区别?
我学佛的初衷是想获得一种信仰,至少获得一种宗教经验,这一下,像是遭遇了一个小玩笑,我不得不相信一种什么都不信的宗教,这不是把我又扔回到出发地了吗?
这时我才意识到,妈的,怎么老在东方神秘里转圈儿呢!
敬畏
有一些半瓶子醋的陈腐文人特别有意思,他们希望别人跟他们一起敬畏某人或某事,其实心里是害怕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认为他们胆子太大了,什么都敢干,怕别人轻举妄动把什么弄坏了影响了世界及自己。文学作品里也对此有描述,比如《浮世德》中的弗兰肯斯坦,比如现在的欧美国家中的政治上的基要主义。在对于未来的态度上,既得利益者总是倾向于保守,在文化及宗教上观念上,有一种敬畏深入人心。
可你问一问他们在敬畏什么呢?
选来选去,他们虽然不敢厚颜无耻地说出“我看到的现实”或“我的观点”来,但还是能在几个东西里打转转:自然啦,宗教啦,然而这都像是他们不了解或是不打算了解的东西。
对于他们不了解的事物,比如自然,畏惧之情是很自然的,谁不怵地震、火灾、飓风、洪水之类的坏事儿?但尊敬、敬仰却很难说,自然就在那里,毫无感情,你的态度与它毫无关系,爱敬畏不敬畏,我认为除了了解它、利用它以外,对于自然,我们的其他情感都是多余的,因为自然没有相应的感情来与我们作交流。
换上另一件,比如佛教领袖佛陀,我们可以尊敬他,像尊敬每一个在人世中踏实奋斗的人一样,我们可以不相信佛陀说的话,但却完全用不着害怕他,佛陀作为一个圣人,不会报复任何一种恶,你为什么要害怕他呢?
有一次,朋友聚会时我闲着没事儿嘴欠,开句玩笑骂了句佛陀,在座的人全都大惊失色,纷纷说我以后一准儿下拔舌地狱,这时我才发现迷信是多么地深入人心——这便是他们的敬畏的心理,对于他们,似乎总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时刻准备着打击我们。
我本想告诉他们,“根据佛法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共业的原理,弄不好你们不得不与我一起下地狱,就如同佛法中的有关业力一说,一架飞机失事,里面有一个人是由于别业,其余的是因为共业,但他们不幸都要一起从天上摔下来,呵呵——”
但我忍住了,没说。
我发现,其实人们多半并不想去真正了解什么东西,而是只听别人说了一句话,就一般性的信以为然,那态度便是凡是对他们好的东西,他们便笑纳,不好的就不理睬。他们不是敬畏,而是懒惰,他们根本不会去设法弄清楚那些事说的是什么,反正他们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好事儿就靠近点,坏事儿就躲着点。唉,说什么好呢?说说佛教的“业力说”吗?算了吧,我根本不信它。
业力说
但人们仍旧偷偷摸摸地相信“业力说”,比如有句话叫“不是不报,时候没到”,我认为这种因果理论比较模糊,它甚于缺乏一种统计上的明确描述。我有时不禁要问,要是时候永远不到(佛法中的时间确是无尽无休的),那么说来,这报是有还是没有呢?而且,依这种观点,我们恨不得从出生开始,就完全是一些缓期死刑犯,执行死刑的可能是战场上的一枪,或是不幸的车祸,也可能是癌症,最好的结果莫过一次老年时的突发性脑溢血——唉,你说这观点下的人生有多灰暗!我为什么不能换一个高兴点儿的观点来看待人生呢——我好好的享受我的生老病死就得了。
我的偏好是,“去信仰”还不如“去了解”,在了解里,信仰其实是一件你在了解的过程中,不得不假设其有的事情,或是干脆说是超验性事件。我相信时间,因为我用时间来定义一些事情使我解决问题更加方便,它会给予事情一个先后次序,如此而已,但若那种信仰非但没有给我方便,反而叫我更感到事情棘手,那还不如不信呢!去掉它,不信它,会使生活更加简捷明快,比如,得了急性肺炎不去医院,在家里一遍遍念“南无观世音菩萨”,想想吧,情况该有多糟!不过好像人们一般更倾向于去医院边治疗边念咒,图一双保险。呵呵,不嫌麻烦就这么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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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
用一种自然主义的眼光看佛法,总使我觉得佛教信念有点不自然,它不太像是一种信念,反倒像是一种哲学观点,尤其是想到空性见本身也是空性的,心中便油然升起一种审视废话的感觉,还不如看一看佛教戒律来得有趣些——最终,我作如是想:有时,一群人在讨论事情发表意见时,有一位坚持无立场的人也无什么大碍,无非是相当于有一个坐在那里不发言的旁听者,凑个人场儿嘛。中国人对于看客是十分习惯的,虽然是少了他无所谓,不过好在多了他也没多出什么。
当今世界有两个问题总是不断引发纷争,一个是宗教里的狂热与偏见,另一个便是种族问题。乐观的人相信提高世俗生活的质量与对利润的追求或可解决这两个问题,现代的神通论者希望能通过技术进步改变人类的处境,所有众说纷纭的观点最终被置于多元论的视野下,而多元论者的出发点总是世俗生活。
我赞成多元论,有的人害怕我们的社会被完全的世俗化,呵呵,我一点也不担心,总会有不安分的人从世俗生活出发,去探索新的可能性,这是生命的特征之一——总有一部分人希望能在有限的生命之内提升自己的意识。
当然,宗教便是很古老的尝试之一,让它继续发挥作用好了,既然佛法在很多人那里是非常有效的,我完全同意并尊重他们的感受,就像那句俗话说的,“黑猫白猫,抓着耗子便是好猫”。佛法能使那么多人自我审视、自我批判,最终得到自我解脱,自然是一种很好的想法,说人们本来便是解脱的,在我看无非是换一个方式告诉人们,人人具有自由意志,当然,这方面有“人权论”说得更加系统,只是佛法倾向于从个体角度谈论,当代人权论倾向于从社会关系的角度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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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与超越
世俗与超越世俗,在我看来其中隐藏着一种人类文化历史中沿革下来的矛盾偏好,即对于绝对的质疑与向往。人们总是试图在有限的人生之内,寻求一种无限的或终极的意义,但每一种绝对的意义都因太过偏激而不能取得大家的一致同意。
佛教悖论便是其中的一个很有意思的答案,用通俗的话讲,叫作“终极的意义就是无意义,终极就是无终极”等等。这是一种原始思维,在很多文明中都出现过,无论是出于恐惧或好奇,面对宇宙的千变万化,尽管知道不可能,但人们仍需要一种语言上的简单描述,使人们获得一种表面上对于问题的答案,而在当代仍坚持提供这种答案的就只剩下宗教了。但人们已经懂得,宗教只是人类生活的一个层面,它的作用早已不像古代那样几乎是渗透到生活的各个层面了,其实我们现在已拥有很多远为方便快捷的理论与方法可以代替宗教——我从未看到哪一种宗教提供的价值观能像当代伦理学、政治学与经济学那样,提供出细致而清楚的分析与全面的考虑,从而更有助于人们建立自己的价值观;现代法律的复杂程度与人性化,也绝非某种宗教的戒律可比;当代科技虽然没有那么神乎其神,也远比神通或魔法更加可靠;当代的价值观同样具有道德作用,对于局部的细小的问题,可说是更加的究竟。而曾经困扰佛陀的问题,对于很多现代人人来讲已是闻所未闻,甚至没有意义,生与死,被看成一种自然流程,多数人也不会因想到自己会死而惊慌失措,从而决定立刻着手解决它。人们也不会因为在生活中遭受了苦难,而试图仅靠个人的力量,从根本上脱离出来。事实上,在世界上很多地方,人们对于那些佛教所提出的问题与答案闻所未闻,但人们仍可快乐地生活下去。在当代,如果你想当一名先知或是救世者,那么也许开个公司比建个寺庙更加合理。
当然,仍有很多人觉得现代资讯太过繁多复杂,更偏好借助远为简单的佛法,从而生活得更加满意,更加心安理得,对于这一人群,佛法仍具有勃勃生机,当然是善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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