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一场台风,夺去了他爱妻萧曼弦的芳华,就在他映入瞳眸的湖水边,烧焦的车尸,浓浊的火势及洒满一地的公文报表,让他跪伏在地,不可置信地捡着地上的遗物发愣,他不信曼弦就这样离开了他,才结婚不到一个月呀!
这两年来,曼弦的尸体一直没有被找到,据警方推测,可能是车子翻落下来的时候,因冲击的后坐力太大,以至于曼弦被弹出了车外,掉进湖水里,加上当时台风夜的水流湍急、湖水暴涨、崩坍的滚石纷纷下坠至湖内,而造成尸体被淤积的沙石掩埋,才难以寻获吧!
而他……一直无法自这种噩梦中逃脱,心情始终停在那一段时光的呆茫……
“崇纶,我们搬出去住吧!凭我们两人的学经历一定可以自立门户的,用不着一直待在家里遭人冷眼。”曼弦手抚着额,双眼渴望崇纶能有所回应。
崇纶烦躁地捻熄手上的烟。“你也知道妈的脾气,她好面子,你就委屈一点,其实她也不是这么难相处的。”他按住她的双肩。“为了我,好吗?”
曼弦将他的手自肩上拨离。“不好、不好,我受够了,我不是豪门的富家千金小姐,做得再好也不会让你母亲多瞧我一眼,她要的是镶金镶钻的媳妇,再贤慧孝顺都无法改变她对我的态度。”
“至少还有我爱你呀!你知道我们是相恋多年才有今天如此厮守一生的幸福,你怎能轻易就因一时的挫折,而有心逃避?”他再次紧搂她进怀中,轻啄着她闪着釉亮的黑绢。
曼弦泫然呜咽,想嘶吼又因崇纶心疼的拥抱而作罢,处在婆婆与丈夫之间的夹缝,她每天过的是没有地位、没有尊严的日子,女人该渴盼的家居憧憬已成空中翻飞的飞絮,教她情何以堪?
“少爷、少奶奶,老夫人来了!”福叔先开启了门进来报备,曼弦立即用手掌抹去泪水,慌张地将心绪收回正常。
“妈!”两人异口同声地向石夫人恭敬喊道。
石夫人一屁股朝雪绒沙发上一坐,福叔立即端上一杯人参茶。
“哼!又来找崇纶打小报告了,瞧你,生那一张嘴就是来挑拨我们母子间的感情,当初要不是你父亲在司法院还有些人脉,我怎会瞎了眼让你攀上我们石家?你这女人,我真搞不懂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轻啜一口蔘茶,石夫人眼瞬也不瞬她一眼。
“妈!如果是我不懂尽人媳的孝顺而忤逆了您,这我会扪心自省、深悟彻改;如果是因为家世不够显赫,让您在上流社会名流间无法炫耀,对不起,这我一辈子也改不了。”曼弦自有风骨,她不想让势利的绳套勒得死紧。
石夫人哪容得了她撒野。“我才说你一句,你回顶我十来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做婆婆的?”
“我想回台北工作,如果您能大发慈悲放崇纶与我一同搬出去住,我和崇纶会一辈子感激您的。”她豁出去了,横竖是与这傲慢的老太婆杠上,不如多拿些尊严回来。
“曼弦——”
“崇纶,你看她那是什么态度,是谁受不了谁,如果你认为这少奶奶的位子坐得不够舒服,就尽管走好了,反正,后头一大串的人在等着呢!”
“妈!曼弦不是这个意思,她认为她还年轻,可以在工作岗位上多发挥一下,而不是在家净学些没用的妇德妇仪,那些都过时了!”崇纶渐渐了解曼弦所受的压迫,不得不挺身而出。
石夫人将蔘茶朝地上一拨,喘吁吁地哼道:“我就说嘛!这种女人哪按捺得住乖乖待在家里,你要去工作?行,现在马上就给我消失在眼前。”
她噙着泪伫立在一个角落,见崇纶半句话也不多吭,倾刻间,她明白了。
“到了台北我再跟你联络!”言讫,狠狠地抛下伤心的泪,任凭崇纶如何叫唤,佳人倩影已然杳渺。
“崇纶少爷,夫人和晴婉小姐都在问,要不要一起到石二爷的农场去一趟。”赵妈轻轻地开了门,语气慈祥中带点敬畏。
“不去了,少来烦我。”石崇纶看都不看赵妈一眼。
“可是,夫人说石二爷的财产过继,必须要你亲自去签署核对才行,否则律师不会……”
“我叫你别来烦我,你耳背了吗?”他转过身来,如吹了一口冰凉的寒气,吓得赵妈的牙床直发颤。
“可是夫人……”夹在中间两面吃力的赵妈,实在受够了他们母子俩的角力战。
“你又要拿我妈来压我,是不是?这两年演的高chao戏你还看不够?”崇纶愤怒的眼神,瞪得赵妈步履轻浮,不住地朝后倾。
“我……我没有,是夫人她……”哎呀,又说错话,哪壶不开又提“夫人”呢?
“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们都是一群冷血无情的动物。”石破天惊的嘶吼,将一名六旬老妪吓得六神无主。
“又怎么了?没事就拿赵妈出气,人家可不是雇来让你当狗糟蹋的。”一位精明梳着饱实发髻的中年妇人随着赵妈而来,雍容严隽的气质,颇有令人震慑的态势。
她看了赵妈一眼,暗示她先行退下。待门轴声被宁静所吞噬时,她的双眼才释出犀利的光芒出来。
“妈,叔叔的农庄经营得好好的,您为何非要从他身边夺来不可,要是您非要不可的话,您就自己去接收就好,我去干嘛?”崇纶语气渐敛,不若刚才来得浮躁。
“我去接收?你明知道我要是去盖这个章,收了这块地,不又落得别人的口舌说我老盘算着别人的财产,要你去替妈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