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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谦不明所以,“既然是和谈,就没有再扣着敌方被俘将领的道理,左不过是对方付出多少代价的问题。让枢密院以此去谈岁币不好么?”
黎至清皱着眉头,“殿下可还记得当初咱们劝降阿克善的代价?”
穆谦瞬间想起,当初是黎至清利用被俘的突击旗才拿捏了阿克善,“坏了!你瞧本王这脑子,要是阿克善反悔,本王可亏大了!”
黎至清面色略显凝重,“若是阿克善信守承诺,算日子这会儿应当进京了,可现在丝毫不见人影,他这条线,怕是指望不上了。”
第127章端倪
穆谦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出了事只会问黎至清怎么办的毛头小子了,略作沉吟道:“等下本王飞鸽传书给赵卫,让他无论如何先把突击旗扣住,务必撑到阿克善忍不住露面。”
黎至清知道当下别无他法,只能先如此补救,又见穆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他心中自责,忙安慰道:
“咱们策反阿克善的筹码本就没过明路,互放被俘将领又是旧例,殿下一时不查疏漏此事,也无可厚非,殿下莫往心里去。”
穆谦垮着脸,难得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本王并非纠结于此事,你曾告诉本王,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补救过后,就该着眼他事。”
黎至清顿觉诧异,竟不是为了此事,现下还有更棘手的事么?
“那是?”
穆谦皱着眉头苦着脸,把成祯帝黎至清出府一事一五一十的讲完,而后恨恨道:
“不知是哪个多事的乱嚼舌根,还传到了今上面前,赶明儿让本王揪出来,非宰了他不可。”
穆谦说着狠狠一拳砸在了车座上。
黎至清总觉得回京以后,特别是穆谚走后,穆谦对自己又亲近了许多。他并不排斥这种亲近,甚至心中还有些微喜悦。但清醒的头脑却时时刻刻提醒他,沉溺在穆谦给予的温暖中,会让他丧失理智,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更重要的是,穆谦还怀有别样的心思!
黎至清深知世间难得双全法的道理,索性狠了狠心,面上不动声色的蕴着惯常的笑意,只不过这笑细品之下夹杂了些许苦涩。
“既然陛下有旨,做臣子的自然要依旨而行。而且,当初殿下乃是误伤,这些日子承蒙殿下悉心照料,黎某已然感激不尽,宅邸一事大可不必,想来今上也能理解。”
“要的!要的!毕竟本王伤了你。”话一出口,穆谦就后悔了,立马用手捂住了嘴。
成祯帝所言非虚,一套宅邸,对于穆谦而言不过尔尔,可开了这个口,就相当于默认让黎至清搬出去!那哪儿成!
现下更要命的是,黎至清不仅不帮忙出主意,竟然还答应了!
最后,威风赫赫的禁军统领、当朝晋王殿下、曾经威震三军的北境主帅,束手无策地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仿佛被欺负了的狗崽儿一般,用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瞅着黎至清,委委屈屈道:
“阿豫,你能不能别走啊……”
此话一出,再配上这副楚楚可怜的表情,饶是黎至清头脑再清醒、心肠再硬、再能言善辩,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不过,黎至清最终还是搬出了晋王府。不为别的,黎至清还需要在朝查找通敌之人,不泛于因着这点小事惹得今上不快。
当然,穆谦也不是吃素的!山不就我,我来就山,穆谦择了离着两府衙门最近的一处大宅子,派人打扫干净后,将黎至清送了过去。第二日,他就以晋王府离皇城太远上朝不便为名,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当朝左司谏的大宅。
搬入新宅邸的穆谦一脸得意洋洋,恨不得把“本王简直是天才”几个字写在脸上。
黎至清眼见着新府邸一下子又变成了个小晋王府,穆谦还一副求夸赞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他理智上抗拒穆谦再追过来,但到底没有出言拒绝,两个人便在新住处安顿下来。
住处的问题解决后,黎至清领着例行查贪墨的皇命进了政事堂。林弘济面上待他还算客气,还在与肖道远商议后,请肖瑜负责他在政事堂期间的一应公事,正和黎至清心意。一入政事堂,黎至清便扎入浩如烟海的案卷中。
鉴于先前查晋王府的两姓之人时,仲城差事办得漂亮,禁军这边查案的重任穆谦又全权交代给了仲城。如今穆谦兼着巡城司的都指挥使,巡城司三个营里,神策营随他去过北境,神机营归谢淳节制,神风营的裘云与穆谦也有些私交,是以穆谦安排仲城先从阻力最小的巡城司查起。
而穆谦本人,因着将黎至清出府一事皇之的糊弄过去,一连几日心情都极好,以至于对成祯帝时不时召他去暖阁议事,也不抵触了。
一日,穆谦带着巡城司神机营的一小队士兵巡城,正与谢淳编闲聊着编排穆谚,突然被成祯帝派来的传令兵打断了。来传信的是殿前司玄武营的一个小士兵,为找穆谦破费了一番功夫,急得眼眶都快红了,见到人时,下了马就跪倒在地。
“殿下,陛下宣您暖阁议事,这会子就让您过去。”
看着小兵一脸沮丧,穆谦不明所以,难得他自己不抵触去暖阁了,怎么手下的人还替他为难?
穆谦骑在风驰上优哉游哉,“今上又不是头一遭召见本王,你哭丧着脸作甚。”
原来这个小兵因是殿前司从四境招的新兵,当值不久,还多在皇城内,对京畿道路并不相熟,传个令耽搁了不少时辰。这会子他怕穆谦去晚了成祯帝怪罪,回头便都成了他的不是,一时之间害怕不已,穆谦一问,他便哆哆嗦嗦说了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