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湛眼见着自家小弟又跑了穆谦身边,瞪他一眼,骂道:“回来!再敢乱跑,打断你的腿!”
谢淳不涉政,人长得讨喜嘴巴又甜,是以能在穆诚、穆诣和穆谦之间游刃有余,此刻也不管自家大哥的威胁,朝着谢湛做了个鬼脸,跑到穆谦左手边站着,争取离自家兄长越远越好,站定后还忍不住戳了戳穆谦的肩膀,示意他帮着挡挡自家大哥的要吃人的眼神。
谢湛被自家小弟气得咬牙,他受穆诣所托,前来为黎晗长脸,本不欲掺和黎氏内政,只想作壁上观,没想到自家小弟立场鲜明站了出来,他不想让黎晗误会谢家的立场,只得不情不愿对着左右吩咐道:
“把二公子捆起来丢马车上去!”
谢湛的手下倒是听话,当即拿下谢淳就往外拖。
“谢湛!你放开我啊!”谢淳一边被拖着往外走,一边哀嚎,“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爹爹去!六哥!六哥!救我啊!”
还没等穆谦开口,谢湛立马道:“小弟顽劣,让众位见笑了。谢某亦曾听闻,登州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公子,很得老侯爷赏识,后来不知因着何事,变失了宠。”
有了林寄和谢湛帮腔,黎晗立马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来:
“左侍郎和谢都指挥使所言不虚,黎豫欺兄霸嫂,又抛妻弃子,登州人人皆知,本侯也不算冤枉了他。说起来,当年爷爷爱他之才,本欲委以重任,奈何发现他德性有亏,这才忍痛逐了他。”
黎晗说完,对着跪在地上仿佛置身事外的黎至清,不,应该是黎豫,冷声问道:
“黎豫,本侯问你,你妻钟曦萍,与你兄黎徼,可有婚约在先?”
黎豫抬眸,用悲天悯人的眼神瞟了黎晗一眼,并没有接话。
黎晗也不生气,对着门外拍了拍手,立马有人将一位妇人押了上来。黎豫一见来人,一直如沉水的面容终于起了波澜。
“萍姐姐?”黎豫心情沉到谷底,方才郭晔进门时那个暗示,他便明白人没有救出来,他本想一人挡住所有的疾风骤雨,却没想到他们还是被牵扯了进来。
钟曦萍面容惨淡,见到黎豫,一下子红了眼眶,“阿豫,阿衍他……是我没用……”
“阿衍怎么了?”黎豫语气里满是焦急。
“他们抓了阿衍。”钟曦萍一个女子,被囚禁许久,又丢了儿子,担惊受怕许多日子,突然见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黎豫见状,转头看向黎晗,眼神中尽是冷意,“诸世家在此,黎侯手段如此龌龊,难道就不怕被人耻笑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黎豫你强娶了长嫂生了孽障,又抛妻弃子远走他乡,本侯只不过暂时替你照料家眷,你不感谢本侯,还怪罪本侯,是何道理?”黎晗话中尽是风凉,然后不再理黎豫,直接对着钟曦萍道:
“夫人从前可是黎徼的未婚妻?”
钟曦萍不过就是个乡野女子,从未见过什么大世面,如今厅上皆是陌生的面孔,只有自己的夫君一个熟悉的面孔,而他还是个阶下之囚。钟曦萍被黎晗咄咄逼人一问,登时打了一个寒颤,眸子里含着泪,咬着下唇不出声。
黎晗见状,又道:“夫人放心,只要夫人如实相告,本侯保证,令郎绝对完璧归赵。”
“黎晗,你不用逼她,有什么冲着我来。”黎豫看不得黎晗对钟曦萍苦苦相逼,直接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你不就是想让黎某在众人面前坐实黎某是个欺兄霸嫂之徒么?”黎豫说到此处一顿,忍不住瞧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穆谦,然后又匆忙挪开了目光,他怕接下来在穆谦的眼中看到鄙夷和不屑,他更不想在他面前揭开血淋淋的伤疤,把自己肮脏不堪的一面展示出来,可是现下的情况,由不得他选择。黎豫垂下眼睑,咬了咬牙,娓娓道来。
“没错,萍姐姐与家兄黎徼曾有婚约,是我见色起意,在兄长阵亡后,逼她与我成亲。一切罪责皆在我一人,与他人无忧,萍姐姐也是被我胁迫。”
“不……不是这样的……”钟曦萍听着黎豫将所有的事情揽在身上,泪眼婆娑着说不出来话。
“萍姐姐,事实就是如此。”黎豫坚定地看了钟曦萍一眼,示意她不必再多言。
黎晗听罢,嘴角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既然咄咄逼人问道:
“听说令郎黎衍是在你们成亲后五个月出生的,可有此事?”
“有。”黎豫面无表情。
两人在成亲前就已珠胎暗结,厅上众人闻言无不露出鄙夷之色,又一阵窃窃私语传开。
林寄顺势鄙夷道:“黎侯的檄文果然不虚,此子果然品行低劣,无耻下流,此名女子也是自甘下贱!真是有伤风化!”
郭晔冷哼一声,“世家公子如此说话,也够了有伤风化的。”
容成业本来也对林寄口出污言有所不满,如今郭晔先出了头,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直接给了林寄一个没脸。
容含章自视清高,对林寄之流素来不屑,眼下只是不咸不淡的对着在家小弟来了一句“不得无礼”,连半句斥责的话也不肯多言。
黎豫他眼神中一片灰败,早没了希冀,他不肯再给人攻讦钟曦萍的机会,将一切揽了过来,“左侍郎错了,先时黎某已将话说明,此事一切皆在黎某,是黎某强迫于她。”
“阿豫……”钟曦萍眼含热泪,唤了一声,走到黎豫身前,为了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黎豫握住钟曦萍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把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微笑给了钟曦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