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三公说一声,咱不差钱。今后无论病好坏都是在山上了结此生,你说留着钱有啥用?别到时人死了钱没花完,你说悲惨不悲惨?”
高亦健摆手打住方逸群的话头:“好,我替你花一笔。善云打算把百草堂建在三公的院子里,如真法师把居士为他积攒的香火钱都捐出来了,我也添了两万,你愿意的话也添两万?”
方逸群一听建设百草堂,精神大振:“建设百草堂?太好啦!
两万太少,给我算两份!”
高亦健道:“不用那么多,善云说很多居士都要添柴加薪,建设费用已经没有问题了。这一开春就要动工啦!”
方逸群问:“听你说善云也学过中医,她以后就在南山不走了吗?”
“是的,不走了。善云今后要做大愿庵的住持,还要做一个医菩萨,建好百草堂让三公坐堂问诊。她一面打理好大愿庵,一面跟三公学习传统中医,还要在庵后面开垦一片药材种植场,让庵里年轻的尼姑们种植药材,学习中医传统技法,把中医传承下去。所以说今后你治病的条件会越来越好,你就把山庄这个后院作为雕塑基地的分部吧,你的学生们想来看你也不要再阻拦,朋友之间、师生之间的情谊也是一剂良药。”
二人正说话,手机响了,高亦健一看,笑了:“巧了,惊蛰这个日子还真是灵验,所有的昆虫都要醒来,所有的动物都会结束冬眠,人也同样——吴唯来电话了。”
高亦健接通电话打开免提,往方逸群跟前凑了凑,一同听吴唯讲话。
“高兄,我才听说司马校长怎么突然殁了,这是真的吗?”
高亦健尽量声音平淡地说:“是,司马校长他回南山了,不跟咱们玩了。”
吴唯停顿了一会儿,压抑着哭声:“司马校长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殁了?”
“所以说呢,司马校长不是殁了,是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你说这是怎么了?方教授好好的突然闹出个肺癌,司马校长竟然不声不响地撒手尘寰,高兄你又住山不回城,你说咱们几个朋友怎么走着走着就走散了呢?”
听到吴唯说话时压抑的哽咽声,高亦健轻松说道:“怎么会呢?在心里的朋友不会散的,你思念时就能见到。你怎么样?工作有变化吗?”
“我调到别的部门工作了,没事了。就是想朋友们,想方教授,好久没有在一起了。”
吴唯伤感重重,高亦健岔开话题:“我刚说了,只要你心中念想朋友,朋友就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吴唯你听着,有人找你。”
高亦健把电话给方逸群,示意他说几句。
方逸群接过电话:“兄弟好着么?”
吴唯大概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语声激动:“方教授!是方教授!可听见你的声音啦!你们都在山上是吧?你咋样?打你电话老也打不通,你的病没事了吧?”
“我把手机撇了,在这儿用不着。”
“身体咋样,病好些没?”
“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在这儿起码图个不受罪。你咋样?没事了吧?官场就那回事,不要太当回事。我把电话给高作家了,他还有事跟你说。”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吴唯低沉的说话声:“高兄,方教授的病有好转是吗?是三公大夫给他治疗吗?有三公大夫和你,方教授的身体一定能好转。我过几天就上山来,你们在山上需要什么?我带来。”
高亦健说:“方教授一直服着三公开的药,现在身体状况有所好转,我看精气神也强多了。我们这会儿是在田华山庄,方教授一直住这里,治疗期间需要生活上的便利。这儿离‘天益洞’十来里路,天气再暖和点可以去我的窑洞坐一坐。”
吴唯似乎迟疑了片刻后说道:“高作家,明天我就上山去,我想去朝山,我想去臭椿坪,去‘天益洞’,去田华山庄,去看张三公,去看你和方教授。”
“好呀!我在南山等你。”高亦健响亮地回答,不想让吴唯声音里的伤感蔓延开来。
“我在南山等你。”这句话平平淡淡,以前司马宁说过,张三公说过,如真说过,善云也说过,罗素灵和善圆也都说过。从都市中心到南山深处不过百里之遥,只要心有南山,心有念想,就一定能来的。
你若有愿,山自入怀。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三稿于2023年早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