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欲则刚。
任他风吹雨打,任他大浪磅礴,任他千军万马,我自一夫当关,稳如泰山。
这一切,是那个唱京剧喝烈酒养守山犬的老头子、陈富贵、孙老头、魏公公和曹蒹葭一系列人潜移默化教给陈二狗的。想要不被别人伤害,就只能极端自我,这是剑走偏锋,陈二狗有这个天赋,从小就做得极好。
傅颖重新戴上眼镜,笑容玩味道:“陈浮生,光做精神世界帝王是没有意义的,任何一个疯子都可以做到,但他们都是现实生活的侏儒,最后说一句,蒹葭看中你,最终不顾阻拦选择你,我不会从中作梗,给你穿小鞋或者下绊子,我现在只希望蒹葭跟你能生一两个孩子,交给我培养,孩子当然姓曹,最好像她多一点,如果全部像她是最好。”
傅颖转身离开,从头到尾,没有正眼瞧过陈二狗哪怕一眼,连余光都没有。
而作为他女婿的陈二狗,也只说过“没有”这两个字。
陈二狗等帕萨特离开,蹲在地上抽完剩下半包烟,才缓慢开车回到小窝。一袭瑞蚨祥旗袍的曹蒹葭安详坐在椅子上,不温不火,煮一壶茶,等陈二狗走入客厅,她抬起头,那是一张贤淑安静的容颜,平和到像是一尊望夫石。
她确实不是一个随便一个凡夫俗子就能亵渎的女人。
陈二狗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怎么这么迟才回来?”曹蒹葭捧起他的脸。
“开得慢。”陈二狗笑道。
“你有心事。”曹蒹葭不是沐小夭,她总能一眼洞穿陈二狗心思。
“我在想怎么养你。”陈二狗笑容干净,谁能想象前一刻他才被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女性角色彻底否定过。
“一顿三餐有米饭有一两个菜,就这么养。”曹蒹葭弯着腰凝视着有所掩饰的男人,她未来该喊老公的男人。
“我是有野心有志向的男人。”陈二狗张开嘴笑道,有烟味,也有酒气,有洁癖的曹蒹葭却一点都不反感,她莞尔道:“好,那加一顿夜宵。”
陈二狗哈哈大笑。
曹蒹葭递给他一杯茶,轻声道:“小心烫。”一个男人不管在外头吃多少苦憋多少怨气,能带一张干净笑容的脸庞敲开门站在女人身边,这未必是什么了不得惊天壮举,却足够打动要求极高同时也极低的曹蒹葭。
第二十二章 磅礴
张家寨的黄昏刻板而单调,几声狗吠,袅袅炊烟,一身破碎棉絮的老人蹲坐在破败房子前的白桦木墩子上,这幅画面他已经看了很多年,喝一口自制的烧酒,抽一口极烈的青蛤蟆旱烟,眯起眼睛,望着即将落入长白山脉的夕阳,身旁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正在陪两头土狗玩耍,老人望着身形单薄的孙子,呢喃道:“浮生,最让东北虎忌惮的畜生,不是皮糙肉厚的黑瞎子,也不是600斤的野猪王,而是上了山的守山犬。”
孩子虽然瘦弱,却一股子横劲,跟两条狗打架,在地上打滚扑腾,不远处一个稍大的孩子坐在泥房子门槛上,身子骨异常结实,托着腮帮傻笑。那两条狗有灵性,下嘴很轻巧,不会伤到孩子,老人咂吧咂吧着旱烟,哼起《霸王别姬》,憨傻孩子似乎喜欢听老人哼京剧,跑到白桦木墩子旁坐下,聚精会神,一曲毕,孩子问道:“爷爷,你今天特别高兴,是在山里给浮生采到好参了?”
“有朋将要自远方来。”老人喝了一口酒道,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眼神慈祥,“富贵,我要送你一样东西,以后爷爷要是哪天一闭眼躺进那座坟墓,就由你来照顾你娘和你弟弟,富贵,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结实孩子点头道:“可以被所有人当作傻子,但不能对自家人犯傻作孽。”
“记住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老人喝了一口烧酒后,醉眼朦胧,一抹嘴,望着跟两条狗玩得忘乎所以的小孙子,抬头仰望暮色苍穹,笑容苍凉,“做聪明人有何难,卖弄技巧心思,顺势而为,都能做人上人,只可惜人来世上走一遭,谁不是赢都变做了土,输都变做了土。我们人啊,愚笨一点,嗔痴一些,也未尝不可,能拿起不如放下,能杀人不如救人。这些道理不值钱,但等活到我这把岁数,再不懂就真是魔障了。”
孩子眨巴着眸子,似懂非懂。
一个古稀老人背着行囊风尘仆仆赶到张家寨,终于找到村子最上方的破败房子,抽旱烟的老人站起身望向那位脸色枯黄的远方来客,这位行色匆匆远道而来的老人解开大行囊,掏出一对包裹有麻绳的巨型牛角,递给陈浮生爷爷,道:“加上这样东西,李家从此不欠你什么。”
“坐下来喝口水?”陈富贵爷爷微笑道。
干枯如一杆枯竹的老人摇摇头,恭敬道:“担当不起,怕折寿。”
“这孩子叫富贵,你看怎么样?”陈浮生爷爷也不强求,拉过陈富贵。
“是八极拳的好料子,你只要肯教,再给他30年时间,我也不是他对手。”老人随手捏了捏陈富贵的骨骼,感慨道:“可惜现在已经不是武夫当国的时代,以后更不会是。”
“不管有用没用,能打过李银桥都是本事。”陈浮生爷爷豪放笑道,“咱陈家这两代注定雄才辈出,我降伏不住陈龙象,总得躺进棺材之前替陈家列祖列宗做点什么,否则下去以后我没脸面见他们。”
“他是?”老人望向正与分别取名青牛白雀的两头守山犬玩耍的陈浮生,再看地面,脸色微变。
因为没钱买太多纸笔,泥房子前有一片空地铺满爷孙三人从额古纳河一点一点淘来的细沙,一根棍子就能书法,老人起初没在意,走过去仔细一瞧,一看吓一跳,竟然是《老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