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态度,囚焰也很不理解,但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开口从中打和:“哪吒,羽舞又不会跟你计较这些礼仪,你干嘛非要在意这些。”
没有理会囚焰,拱手作揖行跪拜礼:“罪臣今日前来,一则恭祝陛下荣登大宝,君临三界,二则罪臣未能守约留在元帅府,恳请陛下网开一面,容许罪臣放肆。”
羽舞实在忍不住了,过来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哪吒,你未免太过分了。”
没有等哪吒回答她,数十天兵就涌过来,长戈将哪吒架起来,殿前司事将军宝剑出鞘,怒声呵斥道:“大胆哪吒胆敢欺君,恳请陛下下旨将他推出南天门斩妖台上凌迟处死,以正天规,以儆效尤。”
羽舞刚想开口解释什么,殿上数百臣工跪拜唱到:“哪吒欺君,当凌迟处死。”
一切想不到的严重,囚焰也吓得不轻,连忙跪下为哪吒求情:“陛下,哪吒并非有意为之,恳请你网开一面。”
还不等羽舞开口,就有人出来反驳她:“此言差矣,哪吒身为玉皇帝君座下臣工,此时出现在凌霄殿本就是滑稽,又胆敢惹恼新君,若不严惩,何以服众。”
羽舞完全插不上嘴,只听着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一个意思就是要严惩哪吒。
但对羽舞来说,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且不说她根本没有要惩处哪吒的意思,单就拿哪吒对四海的恩情和跟她的交情来说,她就不能对他施行惩处;可大臣们的大道理一个接一个的,让她又实在找不到一个反驳的借口或者理由。
为难之际,横渡从外面进来,大声开口道:“陛下登基在即,此时斩杀前朝将领未免太过血腥,依我看就将哪吒逐出凌霄殿,今后未经召唤不得入内,各位以为如何?”
这一次,不等其余臣工开口,羽舞连忙应和说:“将军所言极是,就这么办吧。”横渡的身份是辅政大臣,又是若木亲信,他提出来,羽舞又已经开口,其余的神仙也就不敢再说什么。
场面安定下来,横渡过来羽舞跟前拱手作揖道:“应龙帝君羽舞女皇圣母陛下,臣横渡前来听差。”
没想到横渡也是这个态度,羽舞真的很无奈了。
刚想开口说什么,横渡又递上案卷,抢过话去说:“陛下,登基大典要邀请的仙家都已列出来,请你过目,若是没什么问题,臣就派人去散发请柬了。”
从横渡手上接过那卷丝绸写成的案卷,象征性的打开看一眼,回答他说:“容我再想想,确定之后再告诉你。”
哪吒不肯入朝为官,又是前朝大将,留在凌霄殿不合适,横渡是资深老臣,这时候必然要辅佐星君,就开口引导她说:“陛下,哪吒方才冒犯君威,实属无意为之,既然已经恕其罪,就将他逐出凌霄殿吧。”
虽然很不想这么做,可眼下的形式也不能由她选择,点点头嗯一声。
横渡让殿前卫士将哪吒带出去,囚焰也紧跟着走了,凌霄殿上仍旧喧嚣,只是将为三界之主的金身应龙,三界中第一个女王羽舞女皇圣母脸上已见不到一丝高兴的模样。
她要做三界之主,很大程度是因为玩心,可没想到这件事这么不好玩,将她推到这个地步,进退两难。
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宝座上,看着殿内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仙家,突然就想去找若木把这个三界之主的位置还给他。
从凌霄殿出来,囚焰手心里都是汗,有些责怪的语气问哪吒说:“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做,羽舞刚刚做了三界之主,很多规矩都还不懂,而且咱们是朋友,没必要这么在意礼节吧。”
鼻音发出哼一声,接着又是轻轻的一声叹气,复杂的声音告诉囚焰说:“我这么做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我不喜欢跟位高权重的人在一起,所以对她只有一句祝福;第二是她既然要做三界之主,这就是必须要经历的事情,我看在曾经的交情上,就第一个来教她,今天是我,反正我有不死之躯没什么关系,换了别人,她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对于哪吒说的,囚焰一知半解,只听见去那句‘我不喜欢跟位高权重的人在一起’!有些不满的与他说:“就算你不喜欢被别人说高攀,就不能忍忍,等她做了三界之主过了高兴头再来说吗!”
“如果只是不喜欢高攀,大可不必来,我这么做只是让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帝君应该怎么做,今天是我,我有不死之身就算被推上斩妖台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若是换了别人,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囚焰虽然是野外长大的妖精,但活了三百多年,对‘制度’两个字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她还没有完全明白有些疑惑的问哪吒:“难道就因为她是三界之主,所以你就不能跟她做朋友吗?她不会介意你是玉皇帝君属臣,也不会介意你不愿意帮她的。”
对于此事,哪吒只能叹气,摇摇头告诉她说:“很多事情是神仙也不能控制的,就像刚才,羽舞分明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凌霄殿上的臣工给她选择了吗,身为三界之主,她的任何一个决定都不是取决于她自己的意愿,而是三界众生的立场,维持三界平衡,如果破坏这个平衡的是南海龙王,她也必须把他送上斩妖台,就像当年四海龙君将她父亲送上剐龙台一样,南海龙王何尝愿意杀死自己的儿子,但他是南海之主,若不这么做,要死的就不是一个南海太子这么简单了。”
哪吒这么说,囚焰懂了八九分,这一切都不过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就像当年她的父母渡劫失败,引来雷部星君将一窝狐狸的灭了,那些修炼的狐狸有什么错,只是如果不这么做,那天的规矩就荡然无存了,在天道跟前,一窝狐狸的生命微不足道,在天道跟前,四海龙君、哪吒、囚焰的生命都是微不足道的。
明白了这个道理,不由得可伶羽舞,或许她都还不知道三界之主的位置除了无上的尊荣和权利之外,更多的是挣不脱的枷锁将她束缚着。
长长的叹口气,有些不解的问哪吒说:“既然你有心要帮她,何不做了应龙属下神仙,拿个帝君之下众仙之上的职位。有你在,我相信天会被治理的很好。”
她说起这些事,哪吒脸上的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惋惜、抗拒、不满种种交杂在一起,喃喃的说道:“我在天界当差三百年,你知道这三百年来我想的最多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离开,无数次想要远离天宫,做个无拘无束的散仙,却又放不下父亲一个人南征北战,只能这么将就着过下去,其实若木攻破天宫我挺高兴的,这样一来,我父兄均在元帅府,虽然不自由,却也没有什么危险,我呢,偶尔沾沾你们的好处出来四处游荡,也没什么不好。”
经过武王伐纣,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看谁不顺眼就要挥拳头的哪吒,知道必须去做的事情,知道责任是不能推却的。只是知道了,不等于就能接受。成仙了道三百年,将自己压在这规矩森严的天宫中苦熬度日,他早就厌了。
现在好了,父亲不再是天庭的大元帅,不用再南征北战,天宫森严的规矩对他再也没有了束缚;该是他遨游三界的时候了。
听见哪吒这么说,囚焰不由得哑然失笑,九天大罗金仙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跟他打趣嘲笑说:“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九天大罗金仙,说真的,我感觉你比我更加可伶。”
哪吒惨淡一笑,许久才喃喃开口道:“难道不是吗,你在哀牢山三百年,看似被种种束缚,可是你真的觉得被束缚了吗,心是自由的,身体自然就是自由的,现今虽然做了剑奴,可若木对你,除了没有度化你成仙了道之外,还有什么没有给你,况且你有成仙了道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要而已,你所拥有的正好是你想要的,真的很幸福了,而我呢,看看我自己,成仙了道三百年,有几件事是自己愿意做的!”
他说的悲伤,眼神中要流露悲伤,让囚焰听在耳朵里也不禁唏嘘感叹,就像哪吒说的,虽然她遭遇了太多的不幸,可在哀牢山的这三百年,她已经接受了曾经的一切不公平,现在跟在若木身边,完全是自己的意愿。
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确实很幸福,至少在囚焰心底不认为她是个不幸的人,除了一窝狐狸都被灭了之外,她的一生从生下来就是幸运的,幸运的躲过九天雷劫,幸运的跟在若木身边。
万事万物,最怕的就是比较,有了比较就有了差别,差别是众生灵沉沦的根本,是万恶之源,然,事有阴阳,抱负而生,万恶之源,却也是大善之始,若无差别,众生灵便没有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