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在宴上没怎么吃好,想着寻掌印一块儿再吃些,不巧遇上有人给掌印献殷勤,唯恐扰了掌印雅兴,谁知掌印却将那美人撵走,召本宫来,”白菀缓声道。
她拿过水漾手里的食盒,揭开盖子给霍砚看:“不是腊八粥,不过是些清粥小菜,掌印吃吗?”
腊八节对旁人而言,是吉祥平安阖家欢乐,可对霍砚而言,是流血砍头家破人亡。
霍砚却盯着白菀送出去那盏魂灯:“这灯只有霍家人能放。”
他转眼看着白菀,他近来心情不大好,想听听她的甜言蜜语。
白菀挑眉看他,故意道:“呀,本宫以为,掌印召本宫来,是想让霍家的祖宗们都瞧瞧本宫呢。”
她眼里噙着笑,眼尾上挑,俏皮中却不乏风情万种。
霍砚“啧”了一声,皇后娘娘这张嘴,真是能言善辩,什么甜言蜜语一筐一筐的往外倒,骗死人不偿命。
“娘娘好厚的脸皮,”霍砚捏着她的脸,看她吃痛柳眉拧成结,忽而轻笑了一声。
暗处的陈福见霍砚露出连日以来第一抹纯粹的笑,不带暗讽不带杀意,是发自内心由衷的愉悦。
每年腊八前后,掌印除了放魂灯,还会送不少人下去“护送”魂灯归黄泉,照着掌印那暴虐的气势,他差点以为今年就轮到他了。
见这架势,提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陈福摸摸自己脖子,谢天谢地,谢皇后娘娘,他这条命又能熬到下一个腊八了。
霍砚下手没轻没重,白菀只觉得自己脸皮都要被揭下来了,一吃痛,便忍不住眼前蓄起雾。
她拨开他的手,语调轻缓:“这不叫脸皮厚,这是掌印给的底气。”
白菀几乎敏锐的察觉到,今日的霍砚很不对劲,哪怕他在笑,周身萦绕的杀气却不见浅淡,而杀气之下是无法言喻的哀痛。
所以她不太敢与霍砚饶舌,尽量说着好话哄他。
白菀用油纸伞交换了霍砚手里的火折子,她提着裙摆蹲下,将剩余的魂灯依次点燃,再一盏一盏推入湖中。
霍砚垂眸,视线随她而动,隐约的光映在她光洁柔和的侧脸,神情极认真。
他捻了捻指尖,那凝玉般的触感犹在。
夜已渐深,万籁俱寂,就好似整个深宫唯他们二人。
“咱家的魂灯,不是娘娘这般点的,”霍砚蓦然出声道。
他看着白菀仰头看他,晶亮的杏眼中满是好奇。
那双眼过于澄澈,让他的肮脏污秽无处可逃。
霍砚下意识伸手捂住了白菀的眼。
在雪中站得久了,他的手心冰凉,激得白菀身颤。
她抬手要去抓霍砚的手掌,却抓了个空。
眼前重归光亮,霍砚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他也不蹲下,指尖轻轻一拂,一盏莲花魂灯便似是被风送进湖中。
送一盏灯,他便念一个人名,白菀细细听了听,这些人名并不姓霍,大多是官宦贵族,朝中大臣。
而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已在近几年间陆陆续续因各种罪名问罪处死。
白菀望着湖中密密麻麻的魂灯,心下控制不住的生惧,如果一盏灯代表一个人,那,霍砚究竟杀了多少人?
她正思索着,耳畔却传来一道低沉的话声。
“娘娘是在惧怕咱家?”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