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梧桐园要做坑人害命的事,若非知情人,童嘉铭哪里会让她参与进来。
唐镜对这位大少奶奶也没什么可说的,自己要作死,那是拦也拦不住的。要是她本本分分地留在桑园,还不一定会摊上这一桩祸事。
桑园靠近池塘,在童宅的中间位置,周围有□□环绕,外面还有庭院阻拦,兵匪冲击童宅的时候,未必就能直接冲进桑园去。何况乱子一起,下仆多半儿都往内院里躲,若是桑园关紧大门,未必不能坚持到救兵赶到
。
说来说去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藏锋推着唐镜起来去洗漱,“早饭刚端过来不久,还没有凉,赶紧吃一点儿,你这睡了一天一夜,估计都饿坏了吧。”
唐镜被他一问,这才感觉到肚子咕咕叫,连忙爬起来去洗漱。
他心里有些疑惑,按理说过了生死大劫,他们这一趟任务应该是完成了,难道是因为付青青还没有离开童家,目前的身份还是童家的二少奶奶,所以不算数?
那应该也快了吧?
一旦付青青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已经改变,他和藏锋应该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
唐镜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梦境了。
这个陌生的时代里的经历,让唐镜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兵匪出现之前,他是被人呼来喝去的长工,兵匪出现之后,他是任人宰割的蝼蚁。虽然说他与童家只是一种雇佣的关系,但实际工作中,却像奴仆一般没有自由。
在这种大时代的乱相面前,哪怕他是真的穿越了时空进入了这个时代,能做的事也是极其有限的。
只靠自己一双手和满腔的雄心壮志,是无法改变一个时代的。
唐镜觉得,他有可能会找个合适的学校,去应聘当先生。文学、历史这些他教不了,在莲花峰上,他也才刚刚看了《近代史》。但他可以教数学、教物理,或者自然、时事——开启民智,让更多沉睡的人站起来,看到自己脚下的土地所要面临的命运。
只要有心,总能找到力所能及去做的事。
这样想的时候,唐镜心底里的那种茫然之感仿佛也被冲淡了许多。
童家因为死了人,已经在大门外挂出了白幡。
死了的长工、下仆要拿出银两安抚家属,除此之外,还要操持大少奶奶白氏的丧事。付青青已经铁了心要跟童嘉铭离婚,童家上下这些事情她自然不会伸手去管。
童老爷一心找人疏通关系,好保住童嘉铭。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丢给了童太太。童太太失去了得力助手白氏,光是满门上下的安抚措施就要把她忙晕了头,但付青青铁了心要离婚,无论童太太是派人来请,还是亲自找上门来软语哀求,她始终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藏锋和唐镜刚走到内院门口,就见几个老嬷嬷扶着哭天抢地的童太太走了出来,几个老嬷嬷纷纷安慰童太太,有的说二少爷只是受人蛊惑,一时鬼迷心窍的,也有的安慰她说二少奶奶迟早会消了气,原谅二少爷云云。
藏锋拉着唐镜让在一旁,等她们走远了才进去见付青青。
这个时候,童家的下人都已经被付青青撵走了,留在她身边的都是付家陪嫁过来的人,他们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将她带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装箱,房中虽然忙乱,却难得的显现出了几分生机。
付青青脸色还有些憔悴,一双眼眸却已经恢复了神采。她把这两人领到窗边落座,急切的问他,“联系上我大哥了吗?”
藏锋点点头,“我们通过电话了。令兄让你不要担心,他已经知会了警察局里的熟人,另外他跟报社的老同学也商量好了,明天一早,他会跟石出先生一起过来接你。”
付青青松了一口气,这两天童太太一有时间就过来找她,替她儿子求情,说来说去就是不同意放她离开。但付青青早已经从白氏那里知道公公婆婆替儿子求娶她的内情,哪里还会心软。
但童太太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又是她叫了这么多天“婆婆”的人,态度软了不行,硬了也不行。付青青应付她还真是有些头疼,这会儿听见明天一早就能离开童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藏锋又说:“令兄已经拜托了那位在报社工作的老同学,明天的报纸上就会刊登你和童嘉铭的离婚声明。”
这个时代,很多人结婚、离婚、甚至与家人断绝关系,都会通过报纸刊登的方式来昭告天下,这也是一种被广泛认可的方式。
付青青听到这样的安排,忍不住泪盈于睫,连连点头。
当夜,付青青从付家带来的所有下人都守在了梧桐园的内院。如无意外,这将是付青青在童家的最后一夜。
别说是付家的人,藏锋唐镜更是不敢大意。
天刚黑,童老爷和童太太果然又上门来哀求,付青青硬起心肠不叫人开门,任凭童老爷和童太太站在门外说尽好话。
他们做出一心求饶的姿态,却又安排了跟在身边的管家下人们做出气势汹汹的架势,叫嚷着付青青当人儿媳的竟然将公婆拒之门外,实在大不孝,要砸门讨个说法。
藏锋让洗月陪着付青青留在屋里,他和唐镜带着付家的下人守在院子里,生怕他们真的会不顾一切地闯进来,伤到了付青青。
童老爷夫妇的想法很好猜,无非就是留着付青青在童家,付家人投鼠忌器,不会真的对童家做什么,真要放她归家,童家未必受得住付家的报复。
所以他们才能舍得下脸面来纠缠,总之就是一句话:付青青生是童家的人,死是童家的鬼。要想离开童家,就从他们老两口的尸体上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