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殿堂邻崖而建,头枕高崖,脚踩青松,迎着这世间第一抹光,听着夜里最后一声松涛,只可惜这座殿堂的石壁外墙太过冷硬漆黑,就像一把闪耀着金铁光芒的擎天黑剑,在这孤崖凌绝顶的清旷隽永气氛冲击之下,依然如同激流砥柱突兀横生出森然萧杀,所以罕有人能至,罕有人想至。
“已经有结果了。”
大殿内烛火摇曳,带来得除了星点光亮之外,还有清冷刺骨的寒意。尽管来这里已经很多次了,但姜尚修依然不适宜这种遮蔽天光却点起蜡烛的环境。
他身姿修长,站在大殿中央,手上拿着一把长剑,正对着黑玉座椅中的老人,语速平缓说道:“月九已死,木青身处此局,最后所表现出来的实力确实不弱。”
“所以你改变了最开始的计划,留下了木青?”
低哑的金属之声从黑袍遮挡下的阴影里流露了出来,姜尚修不敢怠慢,认真地解释着自己这么安排的用意:“月九脱离之意坚定,知道得有些多,不可能再为我们所用。但木青不一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若是他能够在月九手下活下来,并杀死对方,我认为就还有改造利用的余地,倒到时候也许会是一把好用的剑。”
“最终事实证明,这个年轻人确实有这个价值。”
姜尚修将手中的长剑轻轻抛掷老人座椅面前,一只枯槁苍白的手中从黑袍之中迅疾地探出,接住了这把长剑。
“沧啷”一声抽剑出鞘,姜星渊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这把剑不是作伪,轻声说道:“看来月九确实死了,这就是他的佩剑月华。他是怎么死的?”
“屠夫说是被木青以短剑刺入身体之后,中毒而死。”
“眼线确认了没有?”
姜尚修皱眉回答道:“屠夫对这些窥视相来厌烦,他们没敢跟得太紧。”
“看来我们得加快对‘隐视’核心的渗透了,那一群人才是收集现场情报的好手。”
姜星渊看着手中的长剑,一个剑修没有了剑,真的死没死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想起了这人与药师一脉的牵连,稍稍抬起头来,露出下颌的花白胡子,低哑说道:“泉府一脉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
姜尚修眉毛一挑,语气稍显轻松,说道:“卢飞依然是锦官城柳叶书局的掌柜,看来三长老对我们的动作是默许的,毕竟药师一脉一直是他眼中的肥肉。”
姜星渊将整个身子缩进了黑袍之中,靠着黑玉石座冷声说道:“你不要觉得是你在牵着别人鼻子走,陈清此人最是擅长因势利导,若不是这里面有好处,就算我之前已经向他解释过,他也不会答应下来。”
泉府一脉的掌控者是隐谷得三长老陈清,此人正是陈浊的兄长。十几年下来,陈家两兄弟所控制的柳叶书局代表的就是隐谷处世的态度,而这种态度已经从最初的生人勿近变成了现在的八面玲珑,这从柳叶录上的任务内容的改变就可以看出。
虽然泉府的调整使得隐谷近几年的收入显著增长,对隐谷的贡献不可抹么,但陈浊兄弟二人最近开始显露出来的意图,让姜星渊心中生出了几丝警惕,他向姜尚修说问道:“泉府一脉的行事风格你怎么看?”
姜尚修低头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朋友可以是敌人,敌人也可以是朋友,他们处世为人似乎一切都是向钱看。”
姜星渊轻点下颌,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陈浊派他手下李负去怀风花那个女人那里讨要了一颗万花丹,你知道这事吗?”
“嗯。”姜尚修平静说道:“这颗万花丹最后流向了城主府,我猜测看,应该是给那耿剑用了。”
说到这里,姜尚修感叹道:“没想到木青这小子一声不响的成了毒修,看样子这毒的威力还不小。”
“你觉得我是问你详细过程吗?你得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冰冷低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在幽静的大殿内回响,姜星渊稍显失望地说道:“看起来,事情如你预期在发展,你就丧失了警惕。”
姜尚修稍微不解,抬起头来说道:“难道泉府还有二心?他们总不可能跟木槿皇朝那些家伙处在一块了吧?我觉得是义父你多心了,这是一次简单的交易罢了。”
听到“义父”两个字,姜星渊脸上的冰冷稍解,摇头说道:“简单不简单,得从目的来看,耿剑此人性格刚烈明朗,对我们隐谷并无好感,泉府这么做不会是想收获他的感激与友谊,那自然会落到其他的地方。”
姜尚修皱眉消化着姜星渊的判断,耳畔忽然听闻姜星渊轻描淡写地说道:“天狩大档头叫做慕容星。”
“慕容星……”姜尚修缓缓低语念出了这个名字。
因为耿剑的出现,姜尚修倒是对天狩这个皇朝走狗组织有过一些了解,但也是第一次听说他们大档头的名字,此时不由自主地多念了几遍,诧异于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