镁光灯摇摇晃晃扫过的地方,渐次有高亢的呼声逐浪迭起。人潮急不可耐地向前涌动,刘易斯拼命挤上前来,双手抓满了钞票,难掩兴奋地拍打着她的车窗。
朱诺将车熄火,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刘易斯一脚跨进来,满头大汗地喘着气。
他咧着嘴,随便点了几张纸币揣进口袋:“我的抽成。”
“剩下的存到我的账户里。”朱诺说。她兀自盘算了一下目前赊欠的贷款,又想到书桌抽屉里十余张被退还的支票,不由含义不明地长出一口气。
刘易斯点着头,一面将散钞叠齐,一面转脸问:
“去喝一杯?”
他指尖捻着张一百美元纸币,对着车内灯光眯眼检验真伪,不急不缓说道,“今天酒吧有场格斗比赛,菲恩——就是上回你见到的那个,挺英俊的男孩儿,他也会参加。”
朱诺的眼神闪了闪,还是没说起兄弟会派对上发生的事。
“改天吧。”
余光瞥向时钟,她重新发动汽车,“今天晚上有姐妹会的入会仪式,听说要给新成员佩戴徽章,还有穿裙子跳泳池的活动……无非就是那些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儿,我也不是很明白。”
拦阻在车前的人们被即将开始的另一场比赛吸引,逐渐稀散让出一道通路。刘易斯随手将车门开了条缝,凉风夹着残碎的冰雪倏然涌了进来。
他打了个喷嚏,紧接着揉起鼻子,笑着调侃:“二十三岁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像我外婆。”
“整个人生都在学校度过的,那都是年轻人。”
朱诺抬了抬眼帘,顺口说道,“离开才算真正成年。”
她松开手刹,“我成年的稍微早了点儿。”
她高中肄业,带着养母逃离暴戾成性的养父,后来养母去世,她的人生就此失去了所有目的与愿景,仅靠最原始的本能驱动着、想尽一切办法磕磕绊绊活了下去。
她对未来始终缺乏憧憬和规划,现如今只想遵照艾薇的愿望按部就班完成学业。就连申请加入姐妹会的念头,也只不过源自于搬入宿舍楼时室友林赛的一句——“凤凰城大学的女孩儿都以能加入贝塔姐妹会为荣”。
抵达姐妹会时,她正赶上佩戴胸章的仪式。
客厅里的林赛听见门闩被拉开,循声侧目向门廊望去,看见朱诺正弯腰将雨伞放进伞筒。起身不期然与她眸光相对,朱诺便略微颔首示意。
林赛的视线忍不住在她脸上多驻留两秒。朱诺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太大变化,依旧像是对什么都麻木不仁,无动于衷地环抱手臂站在门口,嘴角轻轻抿着,显得有些冷淡。
一个月相处下来,林赛早就了解到她是独善其身不多事的性格,因而也不急着打招呼,将徽章别在面前女孩的胸口,敷衍地说了声:“欢迎你,我的姐妹。”
身后紧跟着响起一片零散疏落、此起彼伏的“欢迎”。巧克力色皮肤的女孩唯唯诺诺,像是忌惮着什么,伸手按住金属徽章,低着头快步避到一边。
队尾排到了壁炉边,朱诺向前走出两步,忽地察觉到室内紧绷的气氛——这与她构想中那一类喧闹拥塞的“入会仪式”大相径庭。
环视四周,她意外地看见有人坐在屋角一把扶手椅上,上身小幅度前倾,专注而笔直地凝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