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不配为母,明知害人真凶,却无可奈何,现今终于得以解脱。
妾身自知愧对顾大夫人,无颜面见姑娘,故留下此信及画押供词,望姑娘看在妾身当初施以援手,将妾身与孩儿收殓安葬。
顾婵漪看完手中书信,又打开楚氏亲笔画押的供词,细细查阅。
她沉默半晌,低声道:“让人好生安葬楚氏母子,再将这份供词交予小钧。”
纯钧拿到供词,转身便去了京兆府。
茅文力整理好供词,提出在牢里关押的李狗子等人,人证物证一并递交刑部,作并案处理。
如此,无王蕴等人在面前碍眼,顾婵漪便有了许多闲暇。
她手持狼毫,坐于书桌后,细细地写下尚有印象的前世之事。
她不敢坦然告诉沈嵘,她前世陪在他的身边,直至他寿终正寝。
因此,她只能凭借自己仅存的记忆,慢慢梳理,找出缺失的是何时段的记忆。
万事有因有果,抽丝剥茧,总能寻到衔接不上的那段时光。
奈何,前世以灵体之姿存于世上几十年,除了那些要紧之事外,其他无关紧要的记忆已然模糊不清。
唯有沈嵘年迈的那些年,她能细细地回想起来。
如此回想了四五天,写了厚厚一沓的宣纸,顾婵漪终于寻到了某处异常。
那年深秋时节,沈嵘已然病重,却不忘交待底下的人准备几盆绽放的菊花,以及时令瓜果点心,相应的香烛纸钱。
她当时便猜测沈嵘要去祭奠故人,然而,翌日清晨,廊下的菊花不见了踪影,沈嵘亦未出门祭扫。
她原以为沈嵘安排了人前去祭扫,如今回想,再推算时日,当时沈嵘要去祭奠的人,是她。
原来自她死后,每年的头七,她便宛若真正的游魂,无思无想。
第六十九章
过了中秋,日子似乎走得极快。
稍不留神,大雁已然南飞,清晨寒凉,日落的时辰也早了许多。
八月末尾,盛嬷嬷来盛家接顾婵漪回府,国公府已然修缮齐整,需顾婵漪回去看看是否妥当。
国公府中无长辈亲眷,盛琼静不放心顾婵漪,自是收拾妥帖,随顾婵漪一道回了国公府。
月余时光,国公府便焕然一新。
府门上新漆,庭院洒扫干净。廊下菊花盛放,屋中金桂插瓶。
松鹤堂中的石榴树,果子尽数采摘,唯有郁郁葱葱的枝叶。
听荷轩内的残叶枯荷已然清理,澄澈湖水,锦鲤摆尾,静等来年夏荷。
沿长廊而行,松鹤堂后方便是宽敞的练武场,左右两侧各摆武器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应俱全。
练武场西侧,菊霜院的牌匾已然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