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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大概是没有资格多加评判的,因为他迄今为止也未曾与死亡为伴,他不知道人在生死交界时会想什么,又或者会什么都不想。但此时此刻,他的确生出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纵使现代社会通讯技术发达,就算去了大洋彼岸也不影响双方交流,但隔着屏幕与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心跳到底感觉不同,分离,就是分离,无需用过多的语言赘述,也无需多加润色。
“杰,在想些什么?”
“在想,又是一个盛夏啊。”
夏油杰在咒术高专呆了小半个月,仍旧住在曾经的单人宿舍,他没有跑出去见五条悟的学生们,更没有去跟故人们谈天。他就安安静静呆在原本属于他的房间,那里被夜蛾正道空了出来,没有再住进其他人,一应陈设也没有改变,偶尔灰原雄会跑过来帮崇拜的前辈打扫卫生,他坚信夏油前辈会有归来的那天。
书架上放着未曾来得及拿走的书籍,床铺上是崭新的被褥,衣柜里甚至还整整齐齐地迭着他最开始穿着的那套高专。制服,五条悟甚至留了一套符合他身材的教师制服,就放在柜子的角落。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仿佛时光也随之流转至遥远的过去。夏油偶尔会坐在窗边,从那儿看过去,能够看到宽敞的操场,五条悟偶尔会在那里进行实战教学,灰原是他的助手。
灰原雄原本打算成为登记在册的自由术士,但最后,他也跟五条悟一样选择留在高专,成为专职辅助的高专教师之一。除却教导后辈们实战技巧之外,已经被评定为一级咒术师的灰原雄更多地将自己的注意力向理论教学的方面倾斜,他的综合实力不算十分强大,但论起理论知识,的确是个中翘楚。
成为教导者,听起来十分简单,但想要做到最好,可谓是难上加难。
在离去之前,夏油孤身一人去了薨星宫,他被天元大人召唤而去。那位咒术界的‘神明’和‘柱’仍旧安静地呆在偌大的空间深处,若是没有祂亲自指引,恐怕谁都没有办法寻找到祂的踪迹。彼时五条悟静静地站在夏油身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突然回想起了当年的星浆体事件,当年他们在这里遭遇人生中最大的挫折,幸好活了下来,并且没有留下遗憾。如今理子妹妹和黑井在异国他乡过得如鱼得水,也不枉他们当初拼着改变一切,也要将天内理子送离日本。
而如今,五条悟就站在这儿,注视着逐渐离去的夏油杰,时至今日,他已经可以心态平和地面对这一切,再也无需被无力感压迫至无法抬头。
没有人知道夏油究竟与天元大人交谈了什么,也没有人敢询问。咒术高专的结界由天元强化,如果祂不去阻拦,那么夏油即可随意出入。咒术界的老家伙们当然对此十分不满,可不满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无法面见天元大人,而夏油却可以,不仅能够被召见,更是被赋予了许多特权,至少在盘星教主明面上与正统咒术界敌对的今日,身为根基的天元大人不愿与夏油为敌。
高层:好气,但没有办法。
他们只能目睹夏油杰大摇大摆地离开薨星宫,离开咒术高专,咬牙切齿却也对此无能为力。五条悟在面对质问时也仅仅是无辜摊手,道:“我们可是在听从天元大人的命令欸。”
高层:我信你个鬼啊五条悟!
烂橘子们仍旧高高在上,他们墨守成规并且不思变革,千年百年未曾更改过的规则让他们已经习惯了固有的轨迹,而在他们尚未意识到……或者意识到、却不以为然的时候,改变就已经发生了。
他们的权柄,他们所赖以生存、用于大说特说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五条悟将五条家掌握在手中,私下里也开始向想要的方向过渡,如今的五条家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模样;禅院和加茂仍旧一如往常,但他们总会后悔,总归是来日方长。
就这样,所谓的对抗暂且落下了帷幕,盘星教和咒术界原本就没有太大的冲突,至多是小范围内的对抗,而在盘星教主与天元大人和平交谈并且潇洒离去的今日,就连那些老家伙们都不敢说些什么。
烂橘子嘛,就算再如何自私,也不敢冒着被人诟病的风险去当面违抗天元大人。
如此,就算是皆大欢喜。
五条悟也没有询问夏油究竟与天元大人谈了什么——正如硝子所说,这两个家伙都是那种过于独立的类型,独立得过了头,反倒是会在对方面前隐瞒重要的真相。就如同五条悟当初与伊地知背地里达成了逐渐蚕食‘窗’的共识,两个人甚至在一起密谋了了许久,他们从头至尾都未曾想过要将这种事情跟夏油杰解释清楚,如今窗的成员中也有许多是支持变革的类型,某种意义上,五条悟已经在一统咒术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啦!
他们在短暂的相聚之后再次分开,五条悟仍旧将夏油送到了高专外的公路旁,在车站的路牌下,两个人交换了亲吻用于道别。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已经无关紧要,他们又将投入新的战场。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那么安稳的日子也仅仅只是幻梦而已,他们拥有相应的觉悟,并且从未有过类似后悔的情绪。
夏油将自己的吻落在五条悟的绷带上,他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眼球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他的靠近。两个人从来都不是过于浪漫的类型,就连分别都显得平平常常,毫无意趣。
“什么时候会结束呢?”
“……很快,很快就会结束的。”
两人分别之前的对话仿佛意有所指,可是他们谁都不肯多说,一切都隐藏在无需用语言来过多赘述的阴影之中,而他们也从未真正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