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我想逃避的,我肯定也回忆不起来。”
是个难缠的患者,她在商业谈判中,也一定是个厉害角色吧。司空炬的脸轻轻抽搐了一下,右颊上那道一寸多长的疤痕在暗淡的光线里跳了一下。
“没关系,像你这样的来访者数量并不少。你要放松,要把自己打开,我们才能继续。不知你缴费时有没有注意到单据上面的一句话:医生有权决定该次来访的结束时间。”司空炬暗暗用左手的拇指掐着中指,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样吧,本次来访不收费,我在收据上签个字,等会儿你可以拿到前台退费。”
威胁显然起了作用,女子沉默了一小会儿,声音变得怯怯的:“那我放松吧,您不要赶我走。这些日子,我过得实在是生不如死。”
“那我们回到你的梦吧。”司空炬沉吟了一阵,才又开口,“你不是说,要做了梦才能证明自己睡着了吗?能不能告诉我,你做了些什么样的梦?”
“我总是在梦里被凄厉的叫声吓醒。”
“是谁的叫声?”
“不知道,我看不见。”
“梦里有什么画面呢?”
“看不见。”
“情节呢?”
“不记得了。”女子略作停顿,“我想睡着,可又怕睡着。”
“那是因为你在梦中见到了让你害怕的东西。”司空炬说,“现在,我要试着对你进行催眠。你不必说话,当然,如果实在想说也可以。”
“嗯。”
“现在,你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已经陷进身下的沙发中,与它融为一体了。
“你已经调匀了自己的呼吸,你的头皮开始放松。
“你的脖子是不是很僵硬?现在它也放松了。
“你的肩……
“现在,这种舒适、温暖的感觉漫过你的胸、你的腹,到达了你的腿部,像一道缓缓流动的光。
“这道光已经到了你的腿部,你一直很沉重的腿,开始变轻松了——
“睡意来袭了,你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已经睁不开了。”坐在一把布面转椅上的司空炬,轻轻移动到了弗洛伊德榻前,他双手合抱成球,似在发功,“现在,想象你站了起来,脚步轻盈地走了出去。”
“你推开门,向右走过楼道,下了楼,来到大厅,再来到大街上。”司空炬继续道,“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雾蒙……蒙的,看不太清……楚……”女子的声音时断时续。她本来声音就小,现在更是气若游丝了。
“再仔细看一看。”
“黑白的……房子……树……都是黑白的……”
“没有人吗?”
“没……有……有了。”女子道,“人也是黑白的。”
“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