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剩一个儿子了。
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如果他没几年就去了,那么……
“让她过来。”杨固检沉沉地叹息道。
朱莹步子很急,将带路宫人甩在身后。她对皇帝行了个礼,目光便投注在太子的遗体上。
几个内侍正搬动遗体,朱莹双眼钉子一样地钉着他们。片刻后,她忽然道:“放下!”
内侍们惊得一抖,朱莹已经上前,蹲在满地肮脏的泥水中,伸手触碰到太子的脖颈。
那上面缠着水草,有一圈於痕。朱莹的手指,轻轻挑了挑水草,便将它们挑到一边。
她问:“你们谁动了这个?”
内侍们犹豫着望向杨固检,对方点头。他们便战战兢兢道:“回娘娘,奴婢们没有动这个。”
她转向花婕妤问:“你呢?”
“妾身也没有动。”花婕妤连忙说道。
朱莹问:“太子出事时,跟着太子的人呢?都在哪里?”
本就跪在地上的宫人磕头道:“殿下严令奴婢们不许跟随,奴婢们便离得远了。等奴婢们听见呼救赶来时,只看见花婕妤在水里救太子殿下……您随意问问值守宫人便知道了。”
朱莹目光扫向御花园值守内侍,内侍们连忙跪下,道:“回娘娘,是真的。”
朱莹问:“花婕妤见到太子时,太子是什么样子。”
花婕妤哭得梨花带雨,回答道:“娘娘,妾身看见太子时,太子殿下已经不太能动弹了,妾身水性不好,也不能把他带上来……”
杨固检坐在一旁,无言地听着。
朱莹看着她,上下打量几下,忽然吩咐左右,道:“把她给我拿下。”
“娘娘,您――”花婕妤哭得更加凄惨,跪爬半步,“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圣上还在这里,您就……”
朱莹已经起身,冷冷地看着她。
她的裙摆全是泥水,长长的披帛也蜿蜒在泥浆里。
她望着膝行过来的花婕妤,平静地说:“我记得,婕妤水性极好,在北方人人称道。”
从前选秀期间,有大臣上奏章时,提过一嘴。
她一开始理政,把从前的卷宗要出来看,一样样都记熟了,包括这些细碎的,不值一提的小事。
花婕妤被带了下去,东厂江提督才赶到宫里,满头大汗。
杨固检阴沉着脸,看宫人们将太子遗体抬上车驾,许久后,才道:“你们两个,给朕好好地查。”
他语气里满是萧索,来时还龙行虎步,去时,便只能扶着宫人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