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蕙与舒太妃之间的矛盾,穆琬再清楚不过。
文秀将她救出来,便是薛蕙公开与舒太妃叫板了。
“算是报答你的恩情。”薛蕙笑了一下,“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还不止一次。”
穆琬不说话了。
她心底好似有一股情绪在翻腾,说不清道不明。
她最信赖的人将她打入地狱,而拉她出地狱的,却是她曾最讨厌的人。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若薛蕙是抱着其他目的来救她的,那她倒还可以如从前一样对她冷嘲热讽。
偏偏薛蕙不是。
她一颗心赤诚热忱,烫的她可怕。
她沉默的时候,薛蕙已道:“这里住着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一会儿你随我去一处地方,那里虽比不上王府富丽堂皇,可也算是个落脚地。”
眼瞧着穆琬张嘴就要拒绝,薛蕙就道:“你跟在太妃身边这么多年,手里可积攒下银子了?”
一句话便将穆琬问的哽住。
她总自诩行医之人品德高尚高洁,所以从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况且她跟着舒太妃,也的确没有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
她素日又不喜欢穿金戴银,就连发饰都只用绢花或是木簪。
离京时薛蕙送她的程仪也早在被抓走时遗失了,她最珍贵的那些医书也是一本不剩,她如今可以说是身无分文。
想独自一人在京城活下去,是难上加难。
穆琬垂下眸,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讥讽。
兰清说她果真是没说错。
她就是假清高。
薛蕙抬手握住她不自觉攥成的拳,轻声道:“你若觉得过意不去,那便当是我请聘请你吧。”
穆琬抬眸,眼底是诧异:“聘请我?”
“我要办学堂,你也是知道的。”薛蕙笑道,“但读书也是需要天赋的,有些人哪怕用功十载,不行就是不行,强求不来。届时这些不愿读书的,跟着你一起学医,如何?”
“你医术这般好,若不收几个关门弟子传承下去,就太可惜了。”
薛蕙说这话一半是想让穆琬好受些,她骄傲了这些年,想让她平白接受别人的好意,她恐怕宁愿去死。
另一半她也是真有这打算,穆琬这一身的医术,她收的弟子哪怕只学到她三两分,都会受益终身。
“可……我从未教过徒弟。”穆琬有些迟疑。
“就像当日你拜学求医一样的。”薛蕙笑道,“你的师傅是如何教你的,你如何教她们便是。”
薛蕙这一席话说的穆琬有几分心动了。
她甚至手心都有些出汗,不太自在的从薛蕙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那……我试试吧。”她道。
“好。”薛蕙笑着点头。
她没再耽搁,带着穆琬去了自己从前放置嫁妆的小三进宅院。
如今那宅子里替她看顾的是一对老夫妇,他们生了两个儿子,都在薛蕙手底下的铺子里帮忙。
上房无需收拾,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
可穆琬却说什么都不肯住上房,只肯住厢房。
薛蕙拿她没办法,只能应了。
厢房并不宽敞,但好在这院子住的人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