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悠悠醒转之时,一吸气便呛进一口湖水,狠狠咳嗽两声,才狼狈撑起身子。
没来得及思考现在是什么状况,就感到浑身凉飕飕的,低头扫一眼,便又不顾寒冷潜回水中。
“怎么回事……”
李长安还没太回过神来,为什么一醒来身上竟没了衣服?
随即,他就感觉到了手中握着的一件硬物,举出水面对着日光一看,竟是一把直刀。
此刀与刀种的模样分毫不差,李长安熟的不能再熟。
深深呼吸两口气,回忆起清醒之前那奇异梦境,他一手握刀,另一只手轻轻抹去刀上水痕,若有所思地念道:“八荒刀……”。
水珠滴落,八荒刀映着晨光,锋芒内敛,毫无反应。
李长安随意挥动两下,八荒刀割破空气,发出哧哧的响声,锋利惊人,他停下手,赞了一声:“好刀!”
似乎找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如回到了当初为复仇做准备而练刀之时,整个心神都系在了刀上。
不过又有不同,他眉宇间已无沉郁,再复少年之洒脱不羁。
默念法诀,真元流转,龙象术加持于身,李长安一屈膝,哗啦一下从水中跃到岸上,又挥两刀,心中越发喜悦。
“真是好刀!”
目光暼到身旁一块顽石,李长安想都不想,便挥刀相向!
铁器不便宜,好兵刃更加珍贵,品质差点的刀剑砍几根骨头就能卷刃,谁会拿它们去砍石头?但此刻李长安却冥冥中若有所感,仿佛此刀在手,无物不斩,就算是百炼钢也不在话下,何惧顽石。
一刀挥下,那人头大小的顽石像豆腐似的被切开,毫不滞涩。
还想挥刀,一阵微风吹起他一身鸡皮疙瘩,才想起自己此时未穿衣服,眉头跳了跳,转头四顾,还好并未发现人影。
眼下没衣服可不行,李长安四下看了看,便发现了不远处的树林中躺着几具尸体,虽是常人打扮,但都手执兵刃,应当是朝廷埋伏在断龙湖边的暗哨,被修行人杀死。
当下便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扒了一件蓝布直裰穿上,感受着身体踏实的存在感,才终于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到底是何时重获肉身的。
想来想去,重获肉身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手中这把刀。
李长安细细打量八荒刀,但除去极为锋利外,还没发现其他特异之处,关于这把刀是如何让他重获肉身的,他也一头雾水。
重获了肉身,李长安不由有再世为人之感,自从失去肉身后,虽然修行《三阴引气诀》进境十分迅速,实力增强了许多,但终究还是十分难以适应那种状态。
人的肉身是天地造化所生,蕴含了无数玄妙,若无肉身,他就算能开辟气海,日后蕴灵种道也几无半点可能。
李长安心中思索:“原来,白前辈早就安排好了……我在断龙湖边斩出刀种,便取到了八荒刀,按白前辈说的,接下来便去东荒拜入悬剑宗中,但《神洲述异志》中曾说东荒之大,数十倍于西岐,又有妖魔横行,白前辈又未交代清楚,要寻到悬剑宗所在,殊为不易……”
计量了一会,李长安发现从初识白忘机开始,白忘机似乎为他安排好了每一步路的走向,但却从不会影响他自己的抉择。
报仇之时,白忘机只传武而未插手,他入死牢后,白忘机虽传他刀种,但他逃出魂魄也多是靠自身悟性与机缘。
“白前辈让我拜入悬剑宗,应当便是给我精进修为的机会,但寻到悬剑宗所在之前,我也不可懈怠。”
李长安握了握拳头,想到之前的龙骧卫洪玄蒙,牙关紧咬,“我的性命在他手中可以随意揉捏,若非刀种再救我一命,世上已再无李长安此人。”
他已学会阴符术龙象术两种道法,实力比之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但若遇上高人,还是不够看。
抬头东望,青牢山遥远的淡青色山影连绵不绝,壁立千仞,如巍然巨城。
山围之内的西岐一片太平,山围之外的东荒却是妖魔横行的乱世之景。
李长安便要去那乱世中闯上一闯。
收回目光,看向南边,心想,之前那龙骧卫到了樊外楼,定然会与修行人交上手,现在已然天明,最少已过去一夜,不知现在又情况如何了?
看了四下位置,此处倒是离樊外楼不远,李长安便沿湖寻到樊外楼,一路上见到了几具没有收拾的尸体,地上有的血迹仍未凝固,显然战况极为惨烈,而且时间也并未过去太久。
来到樊外楼,便见人去楼空,莫说修行人,连那掌柜的也已不在了。
李长安觉得有些惋惜,自己竟没能看到最后的结果,喃喃道:“大承与道门,也不知最终是哪一方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