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搂住我,说道:“我已是辜负天帝天后的养育之恩,你更不可不在他们身旁尽孝。”
“可是,可是……”我捉住他身后的衣裳的手渐渐收紧,一直忍住的泪水终是簌簌而落,“我舍不得你……”
“我会回来的,”我只听闻他语含笃定,“你相信我。”
我失魂落魄地望着他随负责押送的天兵天将逐渐消失于天之尽头,久久无法回神,直到听闻母后唤我的声音。
“母后……”我一回身便投入母后的怀抱中,哭泣着哽咽道:“阿璧他走了……”
母后以从未有过的温柔抱着我,抚着我的发说道:“你要相信阿璧,他会回来的。”
“要是他不喜欢兰泽就好了,他就不会走了,”我陷在母后的怀抱中,终于忍不住轻声说出不敢在沉璧面前说出的话,“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
“那阿倾喜欢他么?”母后柔声问道。
我脸上不可抑止地红起来,低声说道:“我……我喜欢,我喜欢他的,可是我觉得那种的喜欢就像对父皇母后一样的,我不会想与他成亲,只要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母后低叹道:“阿倾,你还是个孩子啊……”
我忽而念及母后年少时的情事,吸了吸鼻子,问她道:“母后,那你对池珖天尊,是否也是这般呢?”
“一样也不一样,我与池珖自是情如血脉至亲,但所谓爱慕之情,也不过飘渺如烟云。”母后只稍稍吐露一句,便摇了摇头不再言说。
“那父皇呢,”我急切地问道,“你难道对父皇没有爱意吗?”
母后似笑非笑地捏了捏我的脸,说道:“你方才不是还为阿璧伤心吗,怎么这会又有闲心过问长辈之事了。”
我说道:“或许我需要一些其他事情派遣悲伤。”
母后道:“那你还是悲伤着吧。”
我觉得我一定才是被捡来那个嘤嘤嘤……
我在茫然若失中无精打采中流失了大半日光阴,每每念及着偌大天宫,飘渺天界中再也没有那样一个少年伴我身侧,陪我嬉笑打闹,失落便无边无尽地蔓延而来。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原是如此。
我遣散所有侍女,将自己关在房中,布下数道结界,才敢小心翼翼地取出沉璧临行前交与我的,传说中的上古神器天机镜。
他曾道他有一缕神魂系于其上,是以我方能动用其三四成神威。我将仙泽源源不绝地灌入天机镜中,淡淡荧光自暗沉混沌的镜面中渐渐浮上。我心中默念,我想看到兰泽与沉璧的过往。
是的,我想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往,纵使我始终只是局外人一般的冷眼旁观也罢。
方寸大小的天机镜莹莹绽放着光华,忽而涨至数尺,荧光慢慢淡去,镜面中的暗沉如茫茫烟云缓缓消散,浮现出栩栩如生的景象。
夜色无边无际,茫然无尽,压抑在整片世界之上。茫茫暗空中惟一的亮色是遥遥悬在天边的一轮红月,红光幽幽如血色盛开,妖娆异常。而在这红月盛开的夜色下,一贯幽寂沉静的山林中,此时却喧闹异常,无数妖魔的喊话声、脚步声此起彼伏,嘈杂喧嚣。
“那小子跑哪里去了?”
“肯定还在这山里,他受了重伤跑不远,而且这山里可都是天族的气息。”
“这天族小子竟然跑到我魔界杀我少城主,真是奇耻大辱,不杀之不足以泄愤!”
话虽如此,这群妖魔如依然无头苍蝇一般在山林中乱窜,要找的人却遍寻不获。
“这小子太狡猾了,每个方向留下的气息皆是一模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来!”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这山林已经被我们围住,我们只要瓮中捉鳖,守株待兔,就不信捉不到他!”
而此刻,山林某处被茂密藤蔓枝叶覆盖的山壁其后,他们口口声声要捉拿的人,正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那湿濡的血迹中散发出的浓厚仙息俱被他禁锢于咬牙撑起的结界之中。他在山林中布下障眼法后,偶然发现这处隐秘的洞穴,用最后的元气布下障眼法与结界,若他一旦失去意识,结界随之消散,血气中蕴含的浓厚仙息便会令他所藏之处昭然若揭。只是他如今连起身打坐调息的气力也没有了,眼帘逐渐无力地覆下,结界的光芒渐形黯淡,如零星火光将要熄灭。
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界中,仿佛看到一道暗影自洞中暗处犹疑上前。威胁将至,命在旦夕,他却已提不起分毫气力,最后的意识便凝固在那道看不分明的暗影之上。
当他再度恢复意识时,明灿天光直直刺入眼中,竟让他一阵晕眩,如置身虚妄之境。待那眩晕渐渐消失,方有身处实质之感。他以手支地艰难坐起,身上衣物依旧血迹斑驳,而身上道道伤口虽未曾愈合,却也不再渗血,想是昏迷中体内元气自行运转修复。
竟有人救了他,他忽而念起昏迷前停留在最后意识中的那道暗影,这魔界中除了离渊魔尊,竟有其他人愿意救他?
他举目四望,眼前是茫茫无尽的海色连天,汹涌波涛阵阵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