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这时才真正跳出云海。
他是那么的深爱着这片热土,一出来就热情洋溢,向着这片和阳光同样色泽的土地倾情挥洒着他的热情和爱恋,以至于疏忽了考虑她的承受能力。
地上起了薄雾,庄稼都掩映在清晨的雾气之中。玉米、高粱都已经过了腰,向日葵也快要长出瓜盘了。
红薯的蔓藤铺满了沟垄,花生郁郁葱葱,映入满眼的黄豆花雪白,蔓豆花金黄,菜豆花粉红……
一切都沐浴在晨雾里,包括出山的人。
孙少安走在出山的路上,听着田野里蛐蛐儿的叫声,心里一片惬意。
这里是他的世界。
他熟悉这里的沟沟坎坎,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十年了,他的身心都已属于这片原野,已经密不可分。
不时有麻雀扑棱棱飞过,叽叽喳喳的叫着。它们都在赶着吃虫儿呢。
三个人边走边商量着,待走到地头是,差不多已经商量完所有的细节。
“少安,天若这么旱下去……”
田福高有些担心。
孙少安望着隐在山山卯卯间的田地,心里喟然一叹。
“所以要多锄两遍地,说不定还能多撑些时间,赶上下雨就好了……”
虽然这样说他自己也不大相信,但他是队长,要撑住。
农人不能没有希望。
自古黄原缺水。
住在山里,耕在山间,除了望天收,还能有什么办法。
靠天吃饭天不下雨,靠地打粮粮不出苗,庄稼人能有多大本事哩?!
如果能有一道天上的河就好了。
唉,有些异想天开,说到底也只能盼老天爷垂怜咱农人,赏口吃食罢了。
孙少安摸了摸挂包里的小册子,真若成了,他怕是要想办法种草了。
草是耐旱的,比所有庄稼都耐旱。
唉,孙少安再暗自叹了口气,笑了——庄稼人整天想的都是除草,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要考虑种草了……
这世事啊……
“自入伏就一直没下雨,其实伏前的几个月里,雨水也不足。”
田福高继续担忧着,五大三粗的汉子却带着黛玉的愁,唉……
“锄过地后,咱们多花些心思在川道的地里。”孙少安做着最坏安排。
说到这里,孙少安突然想到,或许可以想办法找些水来。想到这里,他望向石圪节的方向,有些出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