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liang’,她是从不哭的,再大的事,她也不放在眼里。就连嫁入皇宫,痛失最爱,她也不曾落过一滴泪。”
“娘……她死前哭了吗?”是为什么,是为了她么?炎夕咀嚼着崔娘的话,她投过来的目光,朦胧里有一丝酸楚。
炎夕忽然展露笑颜,“我不怪你,当我得知你还活着,心里是很高兴的。毕竟……这个世上……崔娘是唯一没有骗过夕儿的人。”
崔娘鼻里泛酸,她欲言又止地抱了抱炎夕,隔了很久才唤出声,“夕儿……夕儿啊……”随后,她哽咽道,“如竹笙所说,他们三人之间纵然有千万般的仇恨纠隔,对你的心却是一样的。他们都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留给你。”
“夕儿很好,真的很好。”炎夕眺向越来越近的光亮。
她的神情,别无二致,仿佛时光倒流,崔娘想起二十多年前,袁圆也是这样步出桃花源地,从此再没有回来。她已经老了,落叶要归根,她亦没有更多的心力再经历一次过往种种。
炎夕好像活了起来,两眼放光,出口到了,她终于可以离开!奔离很远以后,炎夕才蓦然回过头。
崔娘还在站在那里,她目光滞了一瞬,追赶上前,从怀里取出什么,放进她手心,竹牌坚硬严实地落进她的掌,她的肩跟着颤动不已。
“周仪托我给你的。……我本不想交给你。”她托着炎夕竹牌,将它们藏进炎夕的袖里,“一路上,我都在想,想着小姐……竹笙留给周仪的那张纸笺…是小姐所写。那时祀宗独自入东朝与昭帝议谈,小姐几天几夜没合眼,偶有小憩也在不停地呓语,直至有日清晨,我进入内殿。”崔娘哑然地笑道,“我有许久不曾见她这样笑过,她抱着你,亲了又亲。我亲眼看她划下那则卦相,落笔批命,空白的页脚,唯有四字—一心二意。”
炎夕终于走了,崔娘步子耸动,将鬓前半白的头发拨往耳后,她告诉炎夕,路口外面就是雪峰。那个傻孩子,还以为她不知道呢。
其实,炎夕早已不动声色地抚过了竹牌的背面……
她摸出了吧……崔娘装作没看见,目不转睛地想要记住炎夕努力绽放的动人笑靥。
成片的樱色漫天卷过,那抹人影越来越远,缩成微小的白点,她脑海里炎夕的景象还很清晰,连带已经模糊的几个人也逐渐清晰起来,袁圆,桃嫣,竹笙。崔娘眼光泛红,她的小姐,那天,也是这样笑的。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她拿着果盘,里面摆着桃嫣做的桃花酥,竹笙酿的美酒。她们三个人跪在她身边,跪在桃树下,郑重地起誓。
袁圆将玉梳分给桃嫣,竹笙。竹笙爱不释手,看了又看,“咦……是一样的吗?”
袁圆不语,眼光幽深。
再见袁圆露出那样的目光是在五台山,清凉圣境。
袁圆执梳自语,“怎么会一样呢?我的,是天……”
是天……
是天……
花树丛丛,樱粉成荫,飘飘落落却又零散。
崔娘泪如雨下,花粉飞尽处,她落寞转身,刚才,她说了什么……
“夕儿,清凉圣境有位高人,日后你有疑难,不妨前去一问。”
炎夕,你只剩两条路……
“皇后阙……只有他能给你。”
皇后阙,是你的唯一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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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朦清山,雪峰亭亭而立,空无一人的清池河液孕着一朵冰凌奇花,雪山的冰莲又要开了,寒意拢聚,噬人心骨,炎夕蹲在地上,搓揉着双手。
万里黑云,滚卷如浪,阴幕中唯有那人的身影,清澈流光,他翩若惊鸿,站在伞下,苍白的脸上释出一道极淡的笑痕。
似有灵犀默默相通,她回头,唤了一声,“雪芜……”
降雪芜走过去,他隔着雪衣触碰炎夕的手,“还冷么?夕儿……”
炎夕摇头,他就是周仪口中像冰一样的男子吗?他是这样温柔,无时无刻不给她温暖。
“如果,我一直不来,你会等下去吗?”
“你会来的。”
降雪芜说,“我是说如果。你会等我吗?”
“会。”
“一天?还是两天?”他声音极小,好像是喃喃自语,却又希望她能听见,“你可以不顾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