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旭嗑着瓜子儿,如遇知音:“可不是嘛!就这么回事儿!”
柳溶月吃着蜜饯,满脸八卦:“这么说你八字儿也没多重啊!难道当铺家闺女投河自尽还另有隐情?”
苏旭唉声叹气:“你听我说啊。后来我爹就给我定下了兴隆典当王老板的闺女为妻。媒人说这王小姐虽然小家碧玉,可是聪明美貌。爹娘爱若珍宝,发誓定要给女儿配个如意郎君。”
他拿颗杏干、再喝口茶,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那一年啊,我正秣兵厉马、预备会试,几篇大卷子做下来,我爹拿给同僚品评。礼部王侍郎,就是王福江他爹!怹老人家同着媒人的面儿夸我‘下笔如有神,定非池中物’。”
柳溶月点头:“他看得挺准。”
苏旭撇嘴摇头:“如是我便成了土财主岳父眼中的‘如意郎君’。当铺与帝师攀亲,聘礼自然是意思意思就行,亲家还愿倒贴大笔嫁妆。我爹高兴得了不得,就恨不得指着儿媳妇嫁妆过年了。这哪是娶媳妇?这简直是卖儿子!我都替他臊得慌!”
新愁牵出旧恨,柳溶月用力附和:“这个财迷老官儿!原来从来就是如此!”
苏旭沮丧点头:“其实啊,我当时也心累。你说当新郎总比考举人容易吧?凭什么别个男子随随便便就娶一个,到我这儿这么难?我就想,能平安娶一个老婆回来堵上他们的嘴就行!谁知道就是这点儿念头,老天爷都不成全我!”
他喝口茶,接着说:“那年王老板办生日,我带了礼物前去拜寿。老丈人心里高兴,酒过三巡许我去见见未婚妻子。未婚男女,谁不好奇对方模样?就这样儿,我半推半就地由着丈人拽入后堂,谁知这猛不丁一去,我俩竟然撞破了……唉……”
柳溶月紧张地问:“你们撞破了什么?!”
苏旭沉默半晌,再叹一声:“王家小姐其实与个伙计青梅竹马,相互有情。我与岳父不巧撞破了她二人幽会……”
柳溶月倒吸一口凉气:“难道王小姐羞愤自尽了?!”
苏旭凛然摇头:“王老板平素自居家风清白,谁料居然同准女婿撞破了女儿的丑事。他勃然大怒,鞭笞伙计。这还不算,他……他一怒之下命人将女儿绑到河边、缀上巨石,眼看就要把小姐推到河里活活淹死……”
柳溶月紧紧抓住苏旭手指,满脸惊骇:“啊?!难道王小姐竟是被她亲爹害死的?虽然她行为不检,可……毕竟是他爹一心要攀高枝,只怕这小姐心里是不愿意与你成婚的。”
苏旭艰难地把手指头从柳溶月手里抽出来,他混没好气儿:“她自然是被迫定亲,给绑到河边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我如何忍见这等人寰惨变?只好苦苦哀求,为小姐说尽了好话。最后,我给‘岳丈’双膝下跪,赌咒发誓定然不会将此事外传。王老板才勉强答应饶女儿一死。那晚他将巨石推到河里,将女儿逐出家门,说是就当小姐发疯跳河,他从此没这个女儿!”
柳溶月满脸惊骇:“那王小姐呢?”
苏旭满脸黯然:“王小姐拜别父母,又给我磕了三个响头,同情郎双宿双飞去了啊。”
柳溶月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苏旭自嗟自叹:“她不但保住性命,还得偿心愿。只是我的名声啊,就更没法儿听喽……后来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柳溶月有些走神:“她居然如此得偿所愿……可见世事难料,有些事情看似无解,也未必就是定局……”
苏旭闻听此言,神色复杂地看了柳溶月好久,他突然无比懊丧地叹了口气,将眼前零食碗碟一推:“不说了!睡觉!”
帐内沉默须臾,柳溶月一边儿收拾吃食一边儿自顾太息:“苏旭,这么说,你不克妻啊。你呀,就是有点儿倒霉。”
苏旭倒头就睡,翻身对墙:“我自是倒霉!人说再一再二不再三!我这都快成全出一桌马吊了!我就不信天下姑娘各个要我成全!”
柳溶月听着这话似有玄机,她心虚又忸怩地推了推苏旭:“你说……你都要成全出一桌马吊了?那就是连我也要成全的意思对吧?苏旭,你看你一个两个都成全了,也不差我这一个啊……”
苏旭扭过身子,满脸恚怒:“那也得等换过来之后再说吧?我总不能成全来成全去,把我自己也成全出去给人当老婆了!我敢去你表哥敢要吗?也行!我今天还就明白告诉你!我现在就恨不得找个好男人托付终身呢!我看出来了,反正你也靠不住!”
柳溶月颤巍巍地指着苏旭,眼看要气哭了:“苏旭!你讨厌!你别的学不会,怎么就学会当狐媚子跟我抢男人了?”
苏旭被她说到热血上头,恨得一脑袋碰到南墙上:“我才是狐狸精!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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