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瑶伸手替她擦了擦泪,道:“怜儿,等我们逃出长安城以后,我想为你寻一户好人家,你以后就别跟着我四处颠簸流离了,过几年安生的日子,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没了你,我或许还能少些担心,过的更自在些。”
怜儿闻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再隐忍,哭的歇斯底里,问道:“小姐,奴婢不怕吃苦的,求你别不要奴婢啊,奴婢以后肯定听话,不再哭,不再絮叨,小姐,奴婢求求你了,别丢下我啊。”
婉瑶突然觉得心口处一阵悸痛,心上像是被谁撕了个口子一样,疼的呼吸一紧,她也想装的若无其事,云淡风轻般,可她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啊,她没有经历过这些,哪有那么深的历练去掩藏住一切的喜怒悲欢。
她上前拉起怜儿,似乎忍了很久,眼泪才没有掉下来,她道:“怜儿,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将我置于死地,我不想连累你,你乖哈,若是以后,我安顿好了,再派人捎信给你,若是你还想要跟着我,那便来找我吧。”
怜儿哭的更是煞是,道:“小姐你莫要骗人了,若是你不来寻我,天地之大,奴婢又该到哪里去寻你呢,奴婢不走,不离开你,嫌奴婢是累赘也好,包袱也罢,奴婢都要跟着你一辈子,奴婢要留在你身边照顾你,谁也别想将奴婢赶走。”
婉瑶轻轻捂着胸口,那地方太疼了,怜儿想要护她周全,她又何尝不是呢?她也不敢确定今天就可以逃得出去啊,她不想让怜儿跟着她冒险,怜儿于她来说,不单单是守在她身边的小丫头,更是陪着她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是亲人,是来到这里之后,唯一的亲人。
婉瑶问:“怜儿,如果今夜我们逃了出去,那我们没有钱,没有地位,或许以后的日子都会很苦,也会有许多危险,若是今夜我们逃不出去,被现了,那无非两个结果,一是杀头,二是,仍被送进宫,但是,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的,这些你都不怕么?”
怜儿吸了吸鼻子,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小姐都不怕,奴婢也不怕。”
婉瑶拉着怜儿的手,温柔的道:“以后别再奴婢奴婢的自称了,我们都是平等的,没有谁该是奴婢的。也别再叫我小姐了,就叫我阿姐吧,你这个妹妹,我认下了。我有些小脾气,小任性,小无理取闹,或许还会很毒舌,怜儿,以后你需要容忍我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你若是不嫌弃,若是不怕被我连累,那往后的日子,风里雨里,我们一起走,我会尽全力护你周全。”
怜儿一边抽泣着一边笑着抹眼泪,哽咽着道:“只要小姐不把奴婢丢下,让奴婢干什么都行。”
婉瑶佯装抬手要打她,偏巧被怜儿躲过。
“不是叫你喊我阿姐么?还有,再听说你自称奴婢,我是真的会打你哦。”
怜儿嘿嘿干笑了两声,道:“奴婢知错了。”随即立刻捂住了嘴,丹凤眼水汪汪的,眨巴眨巴,灵动又漂亮。
婉瑶无奈摇了摇头,笑道:“你呀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怜儿笑的甜甜的,有些腼腆的叫了声:“阿姐,我以后慢慢改么。”
俩人吃过饭后,怜儿又端来了汤药,婉瑶眉头都没皱一下的仰头干了去。怜儿目瞪口呆的看着,因为她去楼下端来的时候,都是捏着鼻子的,这药的味道极其浓重,熏的人想反胃,想来也定是很难入口的。
怜儿忙去桌子上倒了杯温茶递给婉瑶,问道:“阿姐,不苦么?”
婉瑶接过温茶喝了口,道:“苦口良药啊,我得赶紧把身子养好了,这点苦不算什么的。”
怜儿赞赏的点了点头,道:“阿姐你太勇敢了,怜儿以后要好好像你学习。”
婉瑶淡淡的笑了笑,内心叹道:“是阿姐该向你学习才是,你明明是个胆小的姑娘,却又勇敢的让人心疼。”
沈格然是刚入了夜才回来的,见婉瑶的气色好了很多,脸上的浮肿也消了,才稍稍放了心。
他拿了套男士的玄色衣袍递给婉瑶,道:“赶紧把衣服换上吧,我弄了张出城的令牌,但是也不能带着你们两名女子这么明目张胆的离开,肯定会被怀疑,所以你们须得伪装一下,婉瑶会骑马,一会儿就乔装成男子就好,怜儿不会骑马,只能坐在马车内,这样也好,一般侍卫的目光大多锁定在车内,瑾瑜会留在车内陪你,届时你是她的贴身丫鬟,应该不会太引人注意。”
怜儿帮婉瑶梳了个男子的髻,脸上又稍稍涂抹了些暗色胭脂,肤色显得黯淡一些,又换了身玄色的广袖长袍,外搭了件厚实的貉绒长袍,她身材本就高挑,这衣服又是沈格然找人按照婉瑶的尺寸定做的,很是合身。
她负手而立,高昂着下巴,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叫人眼前一亮。
怜儿不禁叹道:“阿姐,你若生成男子,怕是比那沈公子都要俊朗几分呢,眉宇间英气逼人,身材高挑,模样又俊朗,阿姐,我都要爱上你了。”
婉瑶也及是满意自己的这般造型,挑唇笑了笑,道:“可是你阿姐我正常的很,不是男女通吃的哦。”
沈格然听见屋内的嬉笑声,面色更是凝重,他内心不禁叹道,李婉瑶,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半响,抬手瞧了瞧门,问道:“时辰不早了,若是好了的话,我们就抓紧时间上路吧。”
怜儿回身上前几步,一把拉车了门,沈格然就那样,定定的望着婉瑶,半响,都没说出话来。彼时,他的手还在半空中停着,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怜儿调笑道:“是不是沈公子也觉得,我阿姐的这身装扮很是精神帅气呢。”
婉瑶回身望了望沈格然,他又恢复了常态,狭长的眼眸弯弯,嘴角勾着媚笑,一副懒散的姿态,笑道:“你男人的装扮要比女人不知好看几倍呢,果然,小白脸更适合你,若是出了长安,没了营生,莫要再起跳舞了,你就站在那花楼楼下走上几圈,不知会有多少姑娘主动送银子给你花呢。”
婉瑶挑了挑英气的眉,不动声色的道:“临走之前,我要先去一趟大冢宰府上的祠堂。”
沈格然轻笑了声,问道:“怎的?舍不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