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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昌府,那是一座颇为雄伟的大城,也是一处军事重镇,有两个卫屯驻此地。东南是平山卫,西南是东昌卫。这是一处匪徒不敢为非作歹的地方。
神力天王在塘官屯被打后的第三天,三更的更鼓声传出,全市黑沉沉,天宇中万里无云,半月西斜,行将西坠,星光朗朗。等半个时辰之后,月落西山,方是夜行人活动的好时光。
城西北丝云亭西面不远的沈宅,十余栋楼房中仍有灯光透出,可知宅中的主人,定是晚睡早起的爷们。
北面的小街中,三个黑影鬼魅似的向南奔,沿途不见有行人,打更的也不走这条小街。街直通沈府的后园,绕园外的围墙向西折,围墙高有丈二,小街的人根本就看不到园中的景物。不论昼夜,墙内皆有家丁巡查,小民百姓谁也不敢爬墙偷窥园内的景物。
三黑影逐渐接近了围墙,每人相距丈余。穿的是灰丝色劲装,各带了一把剑和一只暗器囊。
三黑影之后,另一名穿青紧身的黑影,紧跟不舍,逐段跟进乍起乍停,身法极为轻灵迅疾,前面的人根本不知已被人盯了梢。
领路的黑影对附近的地势十分熟悉。在一处墙柱下止步,向同伴举手示意,向上一跳,双手便扳住了墙头,引体向上徐徐伸上脑袋向里打量。不久,向同伴举手一挥,侧身上升斜滚而过向下飘落,翻落墙内去了。
后面的两同伴分别跟进,一跃而过无声无息。
沈府的花厅后面是暖阁,灯火明亮,有五个人围在矮几四周,神色紧张似地在秘商什么重大要事。
上首那人年约花甲,鹰目薄唇,双耳招风,耳后见腮。他就是沈府的主人,告老致仕的沈知府沈大人。他神色忧虑,向右首一名师爷打扮的人道:“已经四更天了,请的人还没来,怎么回事呢?”
师爷捻着稀疏的山羊须,也忧心忡忡地说:“大概是在路上耽搁了,东翁大可放心,这两天也该到了。”
“急急风碰上慢郎中,真叫人给急死,要是他们不来……”
“东翁但请放心,那些人一言九鼎,他们的规矩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既然收了东翁的金银,自然会前来报命的。”
“一海,济南方面的神力天王可有消息?”沈大人沈鸿图向下首的人问。
下首这位仁兄,生得头大脚大,相貌是五岳朝天,正是沈鸿图的内侄,从望鲁店逃回来的梁一海。
这家伙双眉深锁,苦着脸道:“金刚与病豹已经死了……”
“我要问活的人。”沈鸿图不耐地抢着说。
“望鲁店仍然毫无动静,不知神力天王为何尚未前往报复。”梁一海无可奈何地说,他确是不知神力天王的消息。
沈鸿图一掌拍在几上,不悦地、焦急地说:“你们这些饭桶,难道你们从来没办过一件好事吗?”
“姑父……”
“闹事的人不去,请来保护的人不来,这……这简直岂有此理。万一那个叫柏青山的人前来寻仇问罪,如何是好?”
左首一名中年人摇摇头,说:“鸿翁,在下早已说过,这些武林人是靠不住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士谦,你又说风凉话了。”沈鸿图苦笑着说。
“鸿公,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那……依你之见……”
“目下善后为先。”
“如何善后?”
“火速用贴子请东昌指挥使,派一队弓弩手一队校刀手前来保护以策安全。”
“这……恐怕不太妥当吧?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
“事急从权,鸿公,顾不得许多了,两害相权取其轻。”
师爷冷笑一声,说:“那位罗指挥可不是东翁一张贴子便可请得动的,说来倒容易。敝下认为,多等两天……”
“好吧,你就等吧。”士谦也冷冷地顶回去。
“鸿老,必须早作决定了。”一名尖嘴缩腮的中年人慢腾腾地说。
沈鸿图一拍短几,大概做官时拍惯了惊堂木,毛病改不了,动不动就拍桌子。拍完一咬牙,断然地说:“好,明天本大人亲自跑一趟,前往拜望罗指挥,请他派兵前来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