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原漓烟进了她独居的轩阁,原召才直起身子,眼神也凌厉起来,瞪着自己的妹妹,半天也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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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召虽然易了容,但是,顾着原漓烟多年未见他,改变并不明显,加上血脉相连,原漓烟又有心理准备,自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本就心虚,以为原召必要责骂她,心道无论如何,也要等大哥发过火,怒意稍息时再开口解释,可是,低头等了许久,也不见原召说话,只能悄悄抬眼,却正撞上原召的目光。
“……大……哥……”心中一颤,原漓烟硬着头皮唤了一声,声音极轻,也抖得厉害。
原召微微一怔,目光竟渐渐柔和下来。——以前,原漓烟没有完成功课时,都是这般半是撒娇半是求饶地唤他……
“你呀……”忍住叹了口气,原召知道,这会儿,他便是有天大怒火,也发不出来了。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原漓烟不禁愣了一小会儿,刚要庆幸,就听原召冷冷地道:“别以为这样就行了,把前后经过说清楚,然后再说,我还有没有一个妹妹!”
原漓烟凛然,哪敢隐瞒,立刻将六年来的一切说明,因为没时间多想,其中种种心痛不堪倒也不像平常想起时那么严重。
她是嫡女幼妹,没有兄长那么重地责任,原召对她再严厉也比得对原容的三分,又因为早早展现出神术上的天分,家人都以为她必入神殿,自是更加娇宠她;入了神殿供职,她也是一帆风顺,处世也算圆滑,从没受过委屈,只看原家变故,她纵然沦为神侍,仍然得到照拂便知她的人缘了。
可是,无论何种看顾照拂,对那时的原漓烟都是毫无意义的,也要到离开那个地狱后,她才能有所感觉。
郑后带她离开,考验就是测算日食,为的是对抗朝中要以立永寒为储的舆论,她做到了,郑后言出必诺,带她离开。
那时,她几乎以为,她会一直在郑后地庇护下,待在宫中最阴暗的角落,直到生命终结。
“其实那样很好,直到我发现自己怀孕。”
心痛在这句话说出,如潮水般涌出,原漓烟攥紧了双拳,在原召面前跪下:“大哥,我不知道那是谁的孩子,我知道他有最卑微低贱的血统,我那时真地真的真的不想要他!”
原召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反应,原漓烟却忍不住流泪:“郑后让人给我准备了药,我端着那药坐了一夜……大哥,我害怕……我害怕这世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知道你和二哥怎么样!你们……你们能不能熬过……”
“孩子呢?”原召忽然打断她的话,冰冷的语气让她有很不好的预感……
“大哥,你放过他!他毕竟……”原漓烟慌乱地求着,却被原召一把抱入怀中,力道几乎让她窒息。
“别乱想!我只想把孩子送离安陆!”原召在她耳边低语,平静的语气却奇异地安抚了她的心情,“安陆会变得很不安全,那是原家的孩子……”
极轻的声音让原漓烟好不容易也听清楚:“漓烟,我和容都不会有孩子了……”
从来都是家国天下,他们还有什么失去的?
………【第三十三章 道破】………
漓烟,我和容都不会有孩子了……”
原召轻轻的一句话让原漓烟如雷轰顶,半天也无法回过神来。
也许她应该欣喜若狂——她的兄长几乎就是说她的孩子将是原家的继承人!但是,突然面对这个不堪的事实,她又怎么可能为至亲所受的伤害而感到半分喜悦?
神侍,最卑微的地位自然要配上最深刻的羞侮。
——人尽可夫是羞侮,断绝后嗣何尝不是?
原召看着妹妹怔忡无语的模样,苦笑放手,然后看着她连退数步,仓皇之下绊到裙裾,跌倒在地。
原漓烟感觉得到膝盖上传来的疼痛,只是心口的痛意更盛,让她几欲窒息,连泪都流不出来。
“……大哥……”声声泣血,字字饮泪,双眼却干涩得难过,原漓烟盯着兄长,再说不出任何话。
“别乱想!”在幼妹身前蹲下,原召动作极轻地扶她起身,“没有你想的那么痛苦,一碗药的事而已,也没什么难以忍受的!”
他们沦落至斯,除了生命,又有什么可以坚守的?
虽然仍旧有些腿软,但是,原漓烟还是顺着兄长的扶持站起,咬咬牙,道:“我将孩子寄养在城外的一家农户家里……”话语间仍旧有些犹豫,原召也不催促,仿佛在等她自己想清楚。
原漓烟从未想到自己的孩子将会与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之类地词扯上关系。她只希望他平安地成长,而她知道,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就在不远处幸福地生活。
“……大哥,你说安陆会很不安全?”挣扎纠结中,原漓烟忽然想到他方才说的话,不由凛然抬首。皱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