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警员徐卓远远嚎了一嗓子,语气中二队两字着重强调,显然对二队插手物证收集的极端不满,像是受了委屈想要搬救兵的小弟。
“让小谢先去看看情况,我一会儿就来。”
许可头也没回,狭起双目仔细去瞧。
徐卓对着二队的气焰瞬间蔫了一半。
在洗手间最内侧的暗角,最内隔间与墙壁之间的夹缝大约有60厘米宽敞的夹缝,玻璃的箱体存放着两只干粉灭火器,锁芯处已有锈蚀,大约是在广场最初建成时,为了应付检查放上的消防装置,此后就再也没有更替过。
那只砸开门锁的灭火器,正是被女人们从中取出来的。
乳黄色柔光纹理的一米大理石地砖的一角,一个拇指大小的黑点赫然而立。
说是赫然倒也不确切,这个位置距离发现断肢的隔间算不上近,属于摸排顺序靠后的地理位置,暂时还没有引起较高的关注,但迟早会被放进证物袋中带回局里,退一万步说,这也确实没什么特殊之处,因为许可凑近去看,那个黑点属实只是个——
“蟑螂。”
徐卓说着,脑袋已经伸到了许可旁边,俩人并排蹲着,像是俩放学后在路边看蚂蚁的,春田花花幼儿园的优秀在读生。
“老大,这蟑螂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徐卓一字一顿地认真发问。
一只蟑螂。
被不知道哪位英雄好汉一脚踩死,迸开的硬壳让人对其死亡过程产生不太愉快的联想,扁平的身体坚强地没有烂成一滩肉泥,只不过一命呜呼地也很彻底。
——那家伙就盯着一只蟑螂看了这么久?
显然,徐卓对于许可也抱有同样的感叹。
徐卓拿着一只小手电,探近了脑袋反反复复地对这具虫尸照了个彻底。
如果说许可从业近十年来,多少对于尸体的腐化过程有了一定了解和判断能力,虫尸对他来说实在还是太过专业的知识,至少,他完全搞不明白,这只小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些东西有可能可以提供极其重要的线索,但更多时候无关动物能够提供的线索极其有限,更何况是在公共场所中的一只来路不明的蟑螂。
他该不会想说蟑螂是凶手踩死的吧。理由呢?证据呢?
“装起来带走。回去让法医分析一下。”许可沉声,按按徐卓的肩。
徐卓立马收了预先的疑惑,一本正经答应下,取了镊子和证物袋就小心翼翼地去取证。这也是许可最看好他的特点之一。
许可这才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余光一瞥,果然是刚刚那小白脸在盯着自己看,仿佛自己已然变成了几分钟前那只蟑螂同等地位上。
他似乎比许可还要年轻,长着一副吃软饭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主观臆断,许可总觉得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要说是轻蔑也有一点,要说是警惕也有一点。
许可很容易相信第一感觉的人,他原来对这个新人的直觉评价很高,但现在他属实被从毛姆到蟑螂的落差打了个耳光。
他灼灼的目光直迎上那小白脸的审视,刚要开口问问他的尊姓大名。
小白脸屈指轻轻扣了扣许可胸口。
许可在千分之一秒之内下意识产生了擒拿对方的本能自保意识,又在下一瞬间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但短时内高度警惕的神经仍然让他即刻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许可身着的警服外套胸口,一列银白金属数字闪亮。
78001127。
但这不是许可的编号。
操,谢俊泽那小子给错了警服!
“许队,久仰大名。”小白脸说,语气淡淡地听不出是否有其他情绪,摘下手套别在腰间皮带上,随即转身离开。他走路的体态仍然极为优秀,一切都如刑警教科书般分毫不差。
许可脑子一片空白。
他是省厅的人?
1127。1127。
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