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全福的话引来一片赞叹声,而陆远和李宏伟并未附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低头沉思起来。看到这一幕,白全福点了点头,将柜台上摆着的那把泛着古铜色光泽的紫砂手壶托到手掌上,欣赏片刻之后,嘴对着嘴,美美地饮了一口。“师父,我和小月饿了。不白吃您的,我远哥给钱。”
陆远顺着声音看去,不由得在心里发出一声赞叹。没了那些花不溜秋的衣裳,只穿着白衬衫蓝裤子的宁晓辉堪称公子如玉,他和茅晓月站在一起,就是一对儿活生生的金童玉女。白全福看着宁晓辉,眼里的嫌弃慢慢变成了宠溺。不过,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的不中听。“这是找到下家儿啦,想要改换门庭?你打算怎么反出门墙,欺师灭祖呢?远哥,没猜错的话,就是躺着的这位吧。难道在你眼里,我还不如躺着的这位?貌似他好像没法帮你欺师灭祖吧。”
陆远心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好心救人却成了吃瓜落儿的,我上哪说理去啊。“救命之恩,涌泉相报,这是您教给我的。远哥救了我和小月,我认他当大哥没错吧。我没想改换门庭,更不敢灭了您,我也没那本事。当初我年纪小不懂事儿,一不小心上了您这贼,您这条船。我就没打算下去,其实想下也下不了啊,那我就挨您这待着呗。可您老是嫌弃我,我又是个要脸面的,不想白吃您的,那不得想辙嘛。”
白全福的大手抬了起来,陆远刚要阻止,却见白全福的大手轻轻落到宁晓辉的头顶,慈爱地抚摸起来。哪知宁晓辉并不领情,抱着脑袋蹦到一边。“您这撸狗呢,发型都乱了。”
“臭小子,有这么骂自己个儿的吗。我是你师父,你没出师之前吃我的喝我的是天经地义的,我啥时候嫌弃过你,你个不知好歹的。想辙没毛病,但不能坑人,尤其是不能坑像小远这样的老实人。记住没?”
“记住啦。师父,您再说两句我就饿死了啊,到时候您白发人送黑发人,您后悔可就来不及啦。”
“我呸,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呸呸呸!”
这回没容白全福瞪眼,燕姐就出手了。身手矫健的燕姐,一边逼着宁晓辉呸呸呸,一边薅着他的脖领子,给他拎到了陆远身边的座位上。“月啊,快坐那,先嗑瓜子儿,等姐给你们下面条儿去啊。你小子坐那别动,敢不老实,我就给你挂房梁上去。”
燕姐说道。“姐,我这不是挺老实的嘛,你倒是快去下面条儿哇。”
看来宁晓辉真是饿极了,一个劲儿地催燕姐。“给宏伟和小远也来一碗儿。算啦,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做的那味儿,总是不地道。”
说着话,白全福小心地把手壶放在柜台上,随后挽起袖子向后厨走去。刚走两步,他猛地一扭头,宁晓辉伸向那把紫砂壶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道儿。“你那爪子离我手壶儿远点儿,想要就等我归西的那天,你身披麻衣、头戴孝帽儿、手持灵幡儿。”
“干啥呀这是!一个两个的,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晓辉,不准气你师父。爸,赶紧下面条儿去,麻溜的!”
燕姐打断了这对师徒的交流,再不打断,这爷俩儿怕是要商量埋哪的问题了。“全福啊,你这名儿起得好哇,儿女双全,家业兴旺,不愧是全福啊。你爹当年花了三块大洋,求升仙观的清风道长给你起的名儿就是好哇!三块大洋啊,你爹真舍得,也真值啊!”
山羊胡老头儿的话让白全福眉开眼笑,连连拱手。“四叔,我们家的事儿瞒不了您。您在我眼里,跟我爹没区别。您等着,我再给您来盘儿上脑儿。”
“的嘞,四叔接着嘞。”
陆远伸手戳了戳李宏伟的腰眼儿,小声问他:“宏哥,这白爷、晓辉,这也不是一个姓啊,这怎么就儿女双全了呢,那老头儿喝多了吧?”
“你没听明白呀,白爷是晓辉的师父。白爷是咱们云水县撂跤协会的会长,撂跤知道不?”
“知道,中式摔跤嘛。”
陆远当然知道啥是撂跤,经常约架干仗的,谁不学两手功夫呢。“对。学撂跤就得拜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远哥,我有亲爹。”
宁晓辉还想往下说,却被李宏伟按住了脑袋,他只得跟小月抢着嗑瓜子。李宏伟继续说道:“白爷的徒弟可是不少呢,就连外县都有。这么算起来,白爷得有多少儿子呀。虽说白爷只有燕姐这一个闺女,可架不住徒弟多呀。所以说,四爷爷夸白爷儿女双全并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