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入城后没作停留,而是一路驶向明户坊街道。
赵家在漠北虽是庞然大物,但在京城却没什么旁系势力,赵庚“攀附”大周朝堂当上使持节也是近些年的事,所以相比起来,还是江南出身的冯家脉络更广。
当年广陵冯氏便有不少在野为官的旁系,香火情虽然淡了,但别的事不好说,弄几间府邸还是不成问题。而且明户坊也算是京城上三坊了,寸土寸金,能在此落居的都算是五品官身起步的达官显贵,足可见用心。
两个远道而来的小人下了马车后,站在府外打量了眼以后她们要住好些年的宅邸,没什么太多欣喜或是失落的表情。
大概是一路奔波,无心力顾及。
府邸大小中等,除了一些婢子下人,和几名从漠北那边主家调任过来的管事操持琐事外,也没什么其他人。
那座招收女子的北宫学塾明年开春方才重新授课,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倒也不着急这么一会儿。
所以赵菱禾收拾好自己的闺房,又稍作休息后,便打算拉着冯芙去自己心心念念的王府逛一逛。
结果出了庭院,刚走到冯芙的房间门口时,赵菱禾便听见里边儿传来争执声,听着像是与冯家的一些旧事有关。
禾二丫从窗纸偷偷往里打量了眼,却只能瞧见低着头一脸失落的冯芙,看不清另一人的身份。
听声音倒像是女子,年龄不小。
幼芙这边像是一时半会脱不开身的样子,犹豫了下,赵菱禾还是没有多打搅,转身蹑手蹑脚的离开,打算自己出门。
反正进城后她都打听过了,世子殿下当年居住的那座王府离此地没多远,走路也就小半个时辰。
抱着这种心思,小瓷人儿独自离开庭院,背着小手朝府外走去。。。
而赵菱禾离开不多时,屋内便走出一名墨绿长衫,眉眼英气十足的女子。
冯芙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也不知被教训了什么,破天荒有些垂头丧气。
前后走出庭院,沿着宅邸小径散步的路上,绿衫女子继续方才的话题时,没再秉持屋内的严厉态度,转而温和了几分。
“芙儿,你爹将你送到京城,就是因为跟赵家赵庚一样,看出了你们那位王爷的谋划。不算提前布局,但也算是防微虑远,你切莫怪你爹心狠。”
冯芙轻轻点头:“嗯。。。”
她一路上都在宽慰菱禾,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绿衫女子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喃喃自语道:“辽京道那位藩王宋唳,虽然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可郴州王府的麻烦事哪有这般容易结束?更不是朝廷一封圣旨就能压下三洲数十万边军的。那狼子野心的宋唳二十年谋划筹备下来,辽东边军还有几人姓宋?纵使有那出身辽东萧氏集团的萧柱国领旨北上,也需殚精竭虑个几年,方才能安邦定势。
“蓟州军伍动荡,朝堂削藩梳策竭力打压,那位王爷反而选择染指江湖。郴州王府变动,宋唳那位养子接管边军。。。再加上一位离京不到半年就灰溜溜逃回京城的四皇子。。。”
绿衫女子忽然停步,一手背后一手接雪,望天轻声道:“这些泥潭乱象,岂是一场初冬素雪能够掩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