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使人联想到几只白头翁因为怕冷从气窗口钻进了一家又闷又脏的住宅。忽然,勤务兵们告
诉我,那些军官老爷想出了欺侮这位小裁缝的妻子的狠毒把戏……他们几乎每天,今天这
个,明天那个轮流写条子给她,向她表白爱情,诉说自己的痛苦,称赞她的美丽。她写回信
给他们,要他们别去打扰她,并且说引起他们伤心很对不起,她求上帝帮助他们不要再想念
她。拿到回信以后,军官们围在一块儿高声朗诵,把女的说笑了一顿,然后大家又用另外一
个人的名字,再给她写信。
勤务兵们一边把这事讲给我听,一边笑骂着裁缝的妻子。
“倒霉的傻婆娘,瘸腿娘儿们,”叶尔莫欣粗声地说。西多罗夫低声附和着:“每个女
人都喜欢人家去骗她,她心里什么都知道……”我不信裁缝的妻子知道人家在笑话她,因此
我马上决定跑去告诉她,等她家厨娘去地下室的时候,我从后楼梯跑进这娇小女人的屋子
里。我先走进厨房,厨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又走进了起居室。裁缝的妻子坐在桌子边,一手
端着一只笨重的镀金茶杯,另一手拿一本打开的书。她吃了一惊,把书按在胸头上,轻轻叫
喊:“这是谁呀?奥古斯塔。你是谁呀?”
我准备她会拿茶杯或书砸我,就很快地不连贯地说了。她穿一件下摆缀着丝绒边,领子
和袖口钉着花边的天蓝色的室内服,坐在一张大的莓红色的圈椅上。淡褐色的头发卷曲地披
到两肩,象一位天国的天使。她靠在椅子背上,眼睁睁凝望着我,开头有点气愤,后来露出
了惊异的微笑。
我把所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失去了勇气,回身向门口走,她开口叫了一声:“等一等。”
她把茶杯放进托盘里,把书放在桌上,然后合叠两手,用大人的低嗓音说:“你是个多
么奇怪的孩子……过来。”
我很小心地走过去。她拉住我的手,用小小的冷冰冰的指头抚摩着问:“没有谁叫你来
告诉我这个吗?啊?那好,我看得出来,我相信,是你自己来的……”她放开我的手,合上
眼睛,低声慢慢说:“原来那些下流的兵在议论这个。”
“你干吗不从这房子里搬走,”我认真地劝告她。
”为什么?”
“他们会欺侮你呀。”
她令人快活地笑起来,接着问:
“你上过学没有?喜欢看书吗?”
“没有工夫看书。”
“只要你喜欢,总可以找到工夫的。好吧,谢谢你。”
她把捏着的手指伸到我的面前,里边是一个银币。收下这个冷冰冰的东西,我觉得难为
情,但又不敢拒绝她。我走的时候,就把它放在楼梯扶手的柱顶上。
从这个女人的身上,我得到一种新的深刻的印象,好象早晨的曙光涌现在我的眼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