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夕见她不回答,也不计较,顿时心花怒放起来,一个旋身翩翩裙摆转开,“等回府我就准备!”
离了几步远的陆敏青皱眉,后面杏衣的颜氏公子挑了挑眉露出兴味的笑意。司命弟子幽篁见了,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颜烬阳弯了弯春湖一般的眼睛,笑道,“今晚上开始,汴阳的天要变了。”
他这声音不大不小,帝少姜却极其清晰的捕捉到了,细长的眼里又是暗光闪过,侧脸三分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陆敏青正要开口,却终是皱了皱眉未果,只将目光垂下落在那人披风下露出的一角青色裙角上,那衣料起起伏伏如同波动的碧水,他心里觉着,这人似乎比往日离他更远了。
身旁忽有清风一动,黑衣冷颜的一张熟脸杵在了他身旁,陆敏青眉目婉转,笑意盈盈却并不到眼底的放慢脚步留出空位让那人并过去。
帝少姜眼也未斜,在尚且宽松的地带前行悠悠,“回府再说。”
突然出现的檀渊便低垂着眼,跟随着她脚步朝热闹的地方行去。
上了那飞花楼,潺潺水榭在后间,又有沉香满榭,却是别有洞天。并未像平素的欢场那般靡靡乌烟瘴气。
帝少姜的眼自进水榭后便一直放在那楼中正中池里的玉雕莲花上,洁白莹润闪着光泽,正是半开不开的姿态。
陆敏青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轻挑地以扇抵唇呵呵声低滑,“你喜欢?”
身后却另有一人风雅附来,公子烬阳桃花眼微微荡漾,“‘出淤泥而不染’,放这地方倒是意义隐晦深长呐……”顿了顿又添了句,“少姜以为如何?”
青王并未回答,神色微冷。
幽篁自小淡薄空明,见三人顿住,便也点了点头,“也是……有些不适当。”他再看了一眼神色微凝的帝少姜,又瞄了楼上,加了句,“还要上去么?”心里一直对她抱着成见,尽量不做接触。
因着一群人里竟有女子,楼里的主事来拦人,陆敏青挑着轻浮笑意给了钱打发了事。一行人还是上了楼。
◇◇◇
“有酒无丝竹,岂尽美也?”杏衣的公子微微一笑朝青王举杯,“少姜以为如何?”
布菜的下仆褪去,花楼里的老鸨正神色诡异的看上位正中的那个青衣女子。这人连遮掩都不屑。两女四男齐逛窑子,至少另一位姑娘还穿的是男装。只是客人给的钱多,她也只得见怪不怪。
帝少姜看了看徐娘半老的女人领着几个姑娘排了一排,“琴可会?”
老鸨已是应对自如,“都会,都会。”一展手下人摆了琴置了酒,留了两个丫鬟侍酒便福了礼笑着告退,“各位尽管尽兴,妾身先退下了。”
桐夕抓了筷子不管不顾开始大快朵颐,楼里姑娘净了手开始拨弦,她瞧了瞧不动如山的帝少姜,对方突然与她对上视线,“李据今日会很忙。”
颜烬阳目光一转有什么东西似要溢出,青王左手边的公子敏青眯了眼,“你怎么知道?”
青王不语,捏着玉杯转来转去,突然挑了笑纹睇了眨眼的桐夕,“我会命人拖住他。”
男装的女子若有所思。幽篁只做两耳不闻。
颜烬阳饮了一杯对上陆敏青已经森寒的目光,恍若无物,“李大人正在对面的房里。”
桐夕狐疑的朝闭着的房门扫了一眼,侧耳凝神隐隐听见对面的喧哗之声极大,回了头夹了个圆子塞进口里,支支吾吾,“这狗官……真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
颜烬阳意味深长,幽篁懵懂惘然。惟有陆敏青却盯着颜氏公子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太守李据的官声并不好,大凡带了乌纱帽的人总有个大众化的特色——贪。
汴阳虽说富饶,却并不影响百姓痛恨敛财贪污的父母官。虽说青王刚刚上任,李据收敛了不少也掩饰了不少,但终究不是无迹可寻。桐姑娘的一口气已经忍了很久。
酒过半巡,桐夕兀自吃的痛快,大有风卷残云之势。曲声又停,青王右手边的颜氏公子忽而出声,“少姜可会抚琴?”
帝少姜狭长的眼暗光滑过,身后一直站着不肯入位的檀渊猛然眼中一寒扎向公子烬阳,似是此人做下不可饶恕的冒犯大罪。
“怎么?想听我抚琴?”青王掂了掂空了的杯子放下,脸上并无异色。
一阵沉默。良久公子烬阳缓缓笑开,眉眼缱绻温柔,“错了。是烬阳想为少姜抚琴一曲。”
一桌人表情各异,或讶异或讽然。帝少姜漆黑的眼似不落实处的空气拂在男子脸上,并无犀利亦无冷漠,淡薄且短暂,“洗耳恭听。”她说的丝毫无情绪。
他便交叠着双袖挪位到了琴案边,朝着琴女一笑一展手得了空位落座,指尖搭在弦上表情美好,目光定在青衣帝女身上,似乎一室只剩两人。
凤求凰。
这样的曲子弹来实在惑人,特别弹琴的那位表情让你如沐春风。